。”
满福憋了口气,觑着皇帝脸色道:“主子爷,姑娘感激错了人也就罢了,可她还冲着门上笑。”
作为御前最细心的太监,满福又一次发挥了他的作用,他把老姑奶奶那种两分意外、三分幸福、五分憧憬的模样很细致地向皇帝做出了描述,末了道:“主子爷心善,瞧着小时候的交情关照姑娘,颐行姑娘却谢错了人,这不是白费了主子的一番好意吗。”
今儿满福的话有点多了,怀恩在一旁听得悬心,见皇帝依旧没什么表示,忙给满福使了个眼色,让他麻溜退下去。
怀恩毕竟是御前老人儿,当初随驾一块儿下了江南,皇帝和尚家老姑奶奶的孽缘起始他都知道。只是那种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能重提,好生地宽解皇上几句,不痛快眨眼就过去了。
于是他呵着腰说:“尚家姑娘擎小儿就这样,她耿直不带拐弯儿,就因为岩太医之前给她瞧过病,全当这好药是岩太医送的了。究竟姑娘在宫里没有倚仗,不捉弄她的就是好人……想来也挺心酸呐。”
皇帝的视线微微一漾,没应怀恩的话。
怀恩轻舒了口气,在御前当差就是这样,盼着每天都顺顺当当,这全赖皇帝的心境平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惯是他们处事的手段,就是满福年轻气盛,有时候没有眼力劲儿,但终究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只好处处替他周全。
细琢磨,皇恩浩荡,事主竟谢错了人,这事儿确实不厚道。好在皇上没显得不高兴,怀恩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隔了一盏茶工夫,皇帝忽然说了句:“她把夏太医给忘了。”
怀恩舌根一阵发麻,大抵皇上反应的时间越长,事态就越严重,这种鸡零狗碎的事儿让万岁爷上心了,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是啊,怎么能把夏太医忘了呢,她能重回尚仪局,不全赖夏太医治好了吴尚仪的干闺女吗。得了好药,头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岩松荫,姑娘的心也忒偏了。
怀恩结结巴巴说:“想……想是因为宫值里头事忙,她料夏太医不得闲。”
皇帝又沉默下来,半晌叹息着摇了摇头,“但愿朕没有看错人。”
挑蛊虫,最有趣的就是看她反杀,但也得这虫子资质好才行。
皇帝阖上了书,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半崴着身子对怀恩道:“你见过她小时候的模样,再看看现在……虽说女大十八变,但朕看,她好像没有变得更机灵。”
其实这完全是皇帝的偏见,尚家老姑奶奶的机灵是随她心情调节的,因为自小就活得随性,她大多时候造次,但精明起来,能怼人一个窟窿眼儿。
怀恩的声线变得悠远,“犹记得当初跟着老皇爷下江南,老姑奶奶就像个村霸王,一头稀稀拉拉的黄毛,脸盘子倒长得很齐全。”
说起颐行的黄毛,怀恩怅然笑了笑,她小时候头发真不多,接驾的时候为了显得端庄,她家老太太给她弄了一窝假发顶在脑门上,上头黑下头黄,看上去像戴了顶帽子似的,处处透出滑稽。她有一双大眼睛,使坏的时候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嗐”一声打前战,就说明后头有混话了。
不过天长日久,当年的小丫头子长成了如今模样,那大辫子像天上掉下来的,忽然养得又粗又亮。光看外在,后宫主儿不配和她谈漂亮,那天万寿节大宴上怀恩瞧见她了,当时看她谨小慎微跪地磕头,别说万岁爷,就连他也觉得莫名心酸。
到底还是沾了小时候的光啊,皇上想给后宫紧紧弦儿,给了她一个别人得不到的机会。当然一方面是想栽培她为己所用,可她要是烂泥糊不上墙,被后宫主儿斗趴下了,也算报了小时候的一箭之仇。
但怀恩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他问皇上:“主子爷,何不干脆把她召进养心殿来,主子的想头儿和她说一说,她心里就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