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不语,抬手从油灯里挑出些许灯芯,灯光照亮他波澜不惊的英俊面庞。波澜不惊源自历练,英俊则是天生的好皮囊外加后天修来的气度。身处高位又有这样的英姿,难怪他一旦现身人群,男女拥趸们便要疯了一般。
只听齐王徐徐道:“不用特别做什么,你且如常行事,其余杂事自有军府处理。”
他说的云淡风轻,杜襄却暗自一惊,杂事?惊动军府的还叫杂事?莫不是要打仗?
正说着,军府的人说到就到。
只听外院战马嘶鸣,隐约听见陈平拜道:“参见宇文将军、参见谢将军!”
孙焕朗声笑道:“你二人来的真快,莫非只等着吃饭?”
楼月笑吟吟地掀开厚重的帘子,年轻的银甲将军前后脚阔步踏进门来。
走在前头的边摘风帽边笑道:“我和将黎本来啃着馕饼,听闻是凤亭来,即刻扔了,还吃什么馕饼?孙凤亭最不会亏待自己,跟着他有肉吃!”
孙焕笑骂了句“好你个谢三郎”,上前将人抱得结结实实的,在背上狠狠地拍了几下,“半年没见,又见长了。”
再抬头看后脚进来的宇文鄯,他比谢三郎年长两岁,却沉稳不少。
孙焕插着腰道:“宇文家的小子是不会长了,就是黑了一圈,掉炭盆里了?”
宇文鄯是个沉静性子,不会同孙焕胡搅蛮缠,只温和地笑道:“凤亭却是一点没变。”
可孙焕才不管什么性子,照样风风火
火上前一顿痛抱。
谢三郎名谢攸宁,和宇文鄯一起,都是跟着孙焕和齐王在北地的同袍。
几人来河西,有先后。
先是孙焕跟随父亲老忠国公孙申驻守北地;而后,裴渊来了,在他手下当个卫士;最后,宇文鄯和谢攸宁几乎同时到来。
孙焕年纪最长,当年跟个奶妈似的照顾几个弟弟。加上楼月,几人自然而然地抱团,情同手足。
纵然裴渊是亲王,私下里几人也毫不生分。小的唤他一声“九兄”,孙焕则从“小九”唤到了“老九”。裴渊早就习惯了。
待北戎被灭,北地事了,裴渊被封河西道行军总管,在皇帝跟前亲自点了宇文鄯和谢攸宁做副手。
宇文鄯为左领军将军,谢攸宁为右领军将军。而孙焕则回京师承袭爵位,领了个云麾将军的闲职,跟长驻河西的众人并不常见。
可但凡见上了,难免热血上头。
“我等好久没这么人齐了,今晚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你这孙疯子。”楼月被他热情劲吹的难受,忍不住道,“我等冒了这么大风雨,是来吃喝的么?别耽误了正事。”
话音才落,宇文鄯和谢攸宁已共同上前,对齐王郑重一拜:“末将参见大将军!”
*
二里地外,仁济堂后院,阿晚陪着名义上的舅父,事实上的师伯方庆吃饭,吃的心不在焉。
方庆抽了抽嘴角,冷声道,“要是筷子好吃,自己去伙房多拿几根。多的是,别客
气。”
阿晚回神,低头看嘴里的筷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啃得开花。
他“哎呀”一声,嘀咕着跑进伙房,换了根新筷子。
方庆喝一口酒:“齐王回来了。”
蓦地听见“齐王”二字,阿晚立刻来了精神。
“哦?是么?”她埋头吃菜,状似不经意道,“师伯听谁说的?”
方庆看着他,心中冷笑。
“还装。他从秋阳门过来,这么大的动静,全凉州城都知道了,你在都督府会不知道?”方庆不紧不慢道,“我方才去接你时,看到他的坐骑就在外头。”
阿晚自知什么都瞒不过方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