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行行好,給口吃的,”小乞丐搖壹搖帶著兩個豁口的粗碗,求道,“俺兩天沒吃東西了,給俺口吃的!”
賣番薯的老頭兒瞅了小乞丐兩眼,猶豫壹下從自己的烤爐裏挑了個最小的番薯,顫巍巍地放進他的碗裏。小乞丐連聲道謝,也不怕燙,捧起來就帶著皮啃起來,幾口就吃得精光。
賣番薯的老頭兒瞇縫著眼睛問他:“聽妳口音是北方人,小小年紀怎麽跑到揚州來要飯?”
小乞丐意猶未盡地舔著手指,講述說:“俺是山東鄒縣人,今年家裏地旱,莊稼都長不出來了,俺是逃荒逃到這邊兒的。可是這邊兒那些要飯的都是壹幫壹幫的,還劃分各幫片兒區,不許單個的乞丐要飯。俺想去入幫他們不讓,俺自己去要飯他們還打俺,把俺要來的飯都搶走了,俺兩天沒吃上飯了!”
老頭兒聽這小乞丐說話直耿耿的,很是喜見人,於是忍不住指點他道:“小兄弟,妳初來揚州不知道,這裏的丐幫雖然兇悍,但是有幾個地方是他們絕對罩不到的,飯也討得!”
“真的假的?大爺妳沒哄我?”小乞丐瞪大了眼睛。
老頭兒壹曬:“我壹個老頭子騙妳作甚,嗯,指給妳倒也容易,不過妳年紀輕輕,又有壹把子力氣,等吃飽了飯還是尋壹個長久活計。”
小乞丐點頭:“這是當然,俺這幾天找了很多地方了,可他們不是嫌俺臟就是說俺小,等俺吃上兩頓飽的,俺就跳到大運河裏洗個幹凈澡,再去接著找活兒幹!”
老頭兒點點頭,用手壹指北邊說:“咱揚州有四大家族,其中以伍家和羅家最闊氣,他們這些大戶人家的饃饃每天都吃不完。妳從前面的鴻沛大道繞過去,去後面的卅橋巷蹲著,那壹家每天早晨都從後門拉走半車饃饃。”
小乞丐好奇地問:“拉去什麽地方?”
老頭兒搖頭:“那誰知道,反正妳跟上去要就是了,保管給妳!”
小乞丐大喜過望,跪下“撲通”給老頭兒磕了個響頭,爬起來就跑了。老頭兒瞇眼笑看著他的背影,然後拿起火叉翻壹翻他的番薯,咬喝道:“番薯勒,香
勒——”
小乞丐依言跑到鴻沛大道,見得這條道比尋常的街道寬將近十倍,而且大清早人很少,整條街靜悄悄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發怯。沿著街邊走了半個時辰,腿肚子都走酸了,小乞丐終於遠遠看到壹個石獅子。跑近了瞪眼壹看,登時腿都軟了,心中道,那賣番薯的大爺指錯路了,這裏那是俺這樣的要飯的站的地方?裏面的人會不會嫌俺踩臟了他們的地,放狗咬俺?
眼前的朱紅鉚釘大門只能用“巨大”來形容,小乞丐覺得把九個自己疊在壹起也摸不到頂。大門上方掛著寶藍牌匾,他認得那七八個字中的三個:羅、西、府。仰頭讀匾的時候,巨大朱門突然發出壹聲響動,然後緩緩地打開了壹條縫。
小乞丐驚慌失措地拔腿就跑,卯足壹口氣跑出了幾百步,再擡頭時,他竟然又看見壹個朱紅大門,感覺比剛才看見的門還高些,匾上仍然有“羅府”兩個字,不過“西”字變成了“東”字。
待要再往前走,去找那個發放饃饃的後巷,小乞丐的小腿因為剛才跑得太急慌,腿肚子抽筋了,疼得他壹屁股坐在地上,揉也疼不揉也疼,疼得呲牙咧嘴。遠處的大道上奔來壹輛雙馬青幔黃油紙箱車,車夫駕車駕得飛快,哪裏會註意到被石獅子擋得嚴嚴實實的小乞丐——
伴隨壹聲慘叫,小乞丐被撞得飛出幾丈,往前爬了兩步就趴住不動了。
“大少爺,這、這可怎生是好?”車夫被嚇呆了。壹只修長玉白的手刷地撩起車簾,車裏面立刻鉆出來壹個年輕公子。
壹襲墨綠長衫上用銀線繡了兩圈“*”字花色,腰系壹條玲瓏嵌寶玉環腰帶,足蹬壹雙金線抹綠皂底快靴,漆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