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年前夕,辗转收到方凯的来信,他很聪明,知道把信寄给恋恋。
水绿色的信笺——小佛:
半年过去了,对我的恨是否依然浓烈?
你无法想象我所受的煎熬。每日每夜都在愧对你的情绪中入睡和苏醒。
我如此,珠儿更是如此。
昨日拿到体检报告,珠儿确定罹癌,依医师的判断恐不久于人世。珠儿认为这是报应,我和她背叛你的报应,现在的她可用以泪洗面来形容。
小佛,我好害怕,真的。我一向不是坚强的人,多么希望你在我身边,给我力量,让我找回失去已久的勇气。原来我是这么强烈地需要你,为什么拥有你的那段时光却愚笨得毫不自知?
能来渥太华吗?还是已有了新的爱人?
方凯
“信里写了什么?”恋恋伸长了脖子想一窥内容。
薛佛不以为意地递了信给恋恋。
恋恋看完信后好打不平事的脾气涌现,“这个死方凯,真是厚脸皮,大言不惭耶,需要肩膀的时候才想到你。你会去渥太华吗?”
“怎么可能去,我在这里的工作不是说放就能放的。方凯已经不再是我的责任了,他的痛苦心碎,之于我而言只是道义问题,我不会为了他的心情低落而不顾一切,顶多拨个电话安慰安慰他。”
“你还爱方凯吗?”恋恋劈头一针见血地问。
“不知道,他在渥太华,我在中国,距离的阻隔沉淀了一些感觉。”这是实话,她已经有一段时间尽量不去想方凯和珠儿的事了,要不是今天的信,她的伤口已复原得很好。
“珠儿罹癌快要死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了珠儿,你会重新接受方凯的感情吗?”基本上恋恋是投反对票的,方凯这等孬级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回头再炒冷饭。
薛佛明白恋恋所担心的事,没错,曾经她把嫁给方凯列为人生最重要的大事。从二十岁起,方凯就是她的梦想之一,她倾全力付出所有的爱恋,做好一切准备,甚至放弃了所有在中国挥汗经营的事业王国也在所不惜,她对他的爱是可以不留余地的。
但(现在虽是有机会美梦成真)。以珠儿的生命所换得的一线曙光,她会接受吗?她能接受吗?
对方凯的爱还是最初,最原始的爱吗?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再确定了。
恋恋见她不答腔,似乎沉在自己的思想里,摇了摇她的手臂提醒她,她微愣了一下,才转过神。
“你怎么了?精神恍惚。”
“没事。你刚问我和方凯可不可能再续前缘是吧?”
恋恋点点头。
“从前的我,把爱情看得很重,可以为了爱一个人牺牲所有,毫无理智可言;现在的我,已不再如此了,我会考虑其他更实际的东西,起码不要一古脑地一往情深。”这样的回答,不知能不能把她现在的感受诠释得很好,“恋恋,你会不会觉得我变无情了?”
“不会。这样很好,至少你懂得保护自己不再被爱情灼烧,做一个爱情的聪明人总比做一个爱情的盲目追赶者来得好。”恋恋是个十分实际的人,对于爱情虽算不上秤斤秤两,可也冷静自持,她之所以选择禹诗,也是基于对方爱她比她爱他深一些,她一直对被爱是幸福的这句话深信不疑。所以她又说:“别以为自己是爱情的投机分子,我们只是比较务实罢了。”
经过深思熟虑后,薛佛拨了渥太华方凯公寓的电话。她但愿不是珠儿来接听,面对珠儿,她觉得自己是失败者,她可以同情珠儿的病况,但却尚未准备好承受再听到珠儿的声音。
结果,终究逃不过所谓的“莫非定律”——
电话那头珠儿喂了好几声,薛佛沉默了几秒,挣扎着要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