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膝跪蹲在束倒西歪的篱笆里的女人,完全不是何敬桐预料会见到的。
她穿一件黑色无袖无领T恤,白色短裤,粉藕似的胳臂偶尔拾起来抹去沿着太阳穴滑下的汗珠。在她头顶盘了好几固发辫,他不禁好奇它们放下来有多长。
阳光底下,那张毫无粉饰的脸蛋十分清新、年轻。她全身唯一的饰物是一条细细的金项链,它圈着她细致、修长的颈项,映着骄阳反射金光。
她颊上有些泥土,额角也有,双手更不用说了,看样子她在院子里工作有好一会儿了,脸颊晒得红扑扑的,她的肌肤是健康的微揭,显然吸收了充足的阳光。
应该是她。看起来很像照片中人。但如果真是她,他眼前所见,又似乎不大符合。
敬桐继续立在原地,等着。等她发现他。
坦白说,这还是破天荒第一遭--等一个女人把眼光转向他,注意到他。这种等待,对他是个新奇的经验。
她的头抬起来了,敬桐的心跳停了一拍。但她抬起纤长的手遮在眉上,仰脸望向游过来遮住太阳的一大片灰云,然后眺向远方,凝眉陷人沉思,对他这个就站在她大门外不远处的不速之客,浑然不觉。
她在想什么?有一晌,敬桐几乎迷失在对她的专注打量中,忘了他此行的任务。
他花了不少时间打听她,探寻她的住处。其实凌嘉茄相当有名气,她是个杰出的室内设计师,这里许多大庭、名人住宅,皆出自她的手等。她以独树一帜的艺术派风格,在设计界闯出了无人可替代的地位。
敬桐纳闷的是,竟然没有人知道如何联络她本人。她在设计界、建筑界已是几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热门奇才,可想而知,「利」的方面,她的收获也是相对的。可是她却像个神秘人物。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发现有意找她、礼聘她的人,得经由一名艺廊的主人。
「易风艺廊」和凌嘉茹的工作室在同一个地方。她所谓的工作室,只是艺廊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她本人从不在那,有生意上门,部是「易风艺廊」的陶易风为她负责接洽。
而陶易风对凌嘉茹的一切皆守口如瓶,凡事一问三不知 。
「凌小姐几时会来办公室?」
「不一定哦。」
「她最近有空吗?」
「不清楚呢!我得问问她才知道。」
「她住在哪?我有急事必须尽快找到她。」
「不知道吔!」
「我如何才能和她联络上呢?」
「这样吧,请你留下大名和电话,我找到她以后,请她和你联络。」
敬桐试了许多次,简直像在对电话录音说话-一千篇一律的相同对白。他忍无可忍,亲自去了「易风艺廊」。陶易风的回答居然一字不改。
本来敬桐对凌嘉茹的身分只是有点怀疑,打算找到她,见见她本人,求证一下。这么一周折,他积极了起来,决定非找到她不可。再加上一个星期前获知了一项消息,又更加强了他的决心。
只要这个凌嘉茹真是他千方百计、煞费苦心要找的「邵嘉茹」,那么他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嘉茄深吸一口闷热的空气。她原来担心可能要下雨了,不过那只是一朵路过的灰云。其实天气实在太热了,下阵雨或许会稍稍冲去些酷暑,但她必须赶快把院子里的小工程完成,篱笆也要快点修筑好,否则台风一来,更不好收拾了。
她回到工作上,由眼角她知道那个人还在。嘉茹秀眉微蹙。她有意忽视他,希望他会自动走开。起先她以为他是过路客来问路的,不过他若再往下走,很快会看到其他人家。她从不和陌生人交谈,不论在任何情况下。
但是他在那待得太久,便有点不寻常了。而且他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