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他一百岁的这些年里,都未曾听过有人想离开这里,只有「她」,只有他唯一在乎的「她」,竟然动了出走的凡心……
「唉!」叹气已成了他近年来最常做的事情,然而,他在不自觉叹完气后,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伫足在这座刻著月牙石雕的宫门前。
「陛下,要进去吗?」侍卫上前问著。
「这三十年来,你看见我进去过吗?」赛希洛仰著头,凝望著那冰冷的石雕,心里却记挂起一个月后的选后事宜。
「儿子啊!虽然这两千多年以来,我们塔吉儿族大都选维吾尔族女子为后,但是,自从三十年前的丑事发生后,我想,就不必勉强了,其实,波斯族也不错,萨吉儿是有资格成为国后的。」这是赛希洛的父亲给他的建议。
在尼雅王朝的传承中,是以当年活跃在帕米尔高原上,有摘星猎人封号的塔吉儿族为尊,再配上向来以掌理月牙泉的维吾尔族为后,星月交辉,这样的完美结合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始终让第三势力的波斯族无机可乘。
「芙萝,我能选你吗?不,我不能!虽然,你是维吾尔族人,但,你是她的女儿,你是顶替她来嫁我的。」赛希洛心烦地喃喃自语著,脸上有难掩的忧,一双碧蓝的眼瞳映著月牙石雕的灰蒙,他下意识地用手拨了拨那一头黑褐色的长发,想藉此甩掉一些哀愁。
「陛下,您当真不进去?」侍卫又问了一次。
「这里是我的禁区,我是不会踏进半步的--」他说的是事实,因为,打从「她」离开月牙宫之后,他就不曾踏进过这里。即使维吾尔的长老们拿芙萝来代替「她」原本的角色,但,遗憾是无法被取代的,他内心的感受也不能说转就转……
他的皇后,一直为「她」而保留、然而,当一切烟消云散之后,他反而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就理而言,他对萨吉儿有情谊上的尊重;但,就情来说,他该念在「她」临终对他的请托,立维吾尔族的芙萝为后,以替她保全芙萝的性命,免遭「她」任性妄为带来的池鱼之祸……
「哈哈哈!他们说我什么都有,而我,到底有什么?我连自己要的皇后都没有--」赛希洛仰望满天的星光闪烁,却发现能懂他的,只有寂寞……
月牙宫,向来都是尼雅皇城中,最冷清、最安静的角落。
但是,这几天却暗潮汹涌。因为,住在月牙宫的王妃不见了,还突然冒出个陌生的女子来,搞得大家慌乱失措。
「什么!?你再说清楚一点!」应鸿雁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掉进井裹的那个梦。
已经三天了,她仍在神智不清的昏沉中,隐隐约约地听见了身旁嘈杂的人声、走动,而他们像是一直在重复一个疑问:你是谁!?芙萝小姐去哪里了!?
谁是芙萝!?她恍惚中,还这么自问著。
直到今天,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堆打扮得很传统的维吾尔族人,还有悬在墙上的那一幅巨大的人像画--是她!?这不就是她在井里看见的女子!?井!?她突然想起风暴席卷的那一刹那,她不就正要救那女子上来吗?结果却--
「好啦!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芙萝小姐到底在哪里?」一名中年妇女走近她的床边,寒著一张脸,冷著一双眼珠子,盯得她浑身觉得不对劲。
「你指的是她吗?」应鸿雁指著墙上的人像说道:「奇怪了,那并不是深不见底吗?不可能会有人躲进那里的……绝不可能!」她几近喃喃自语,才发现自己事先怎么没想这么仔细。
「什么井!?小彤,你到底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这妇人威严地转而质问著一旁的丫头。
「嬷嬷,是小彤的疏忽、是小彤没把小姐看好!」这丫头惊慌地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