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的?
他不问还好,一问,茴香的泪掉得更凶。
她的泪水干扰了他的思绪,高叙别开眼,不去看她苍白脸颊上滚动的泪珠。「我累了,有什么问题,等明天再说,OK?」
她没有回答,满腔的孤寂与无助,让她的泪水不停使唤的直落下。
她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可是却没勇气说要离开,因为她不晓得该上哪去?又能上哪去?她对一切都充满疑惑。
对过去没有印象,对未来又彷徨无知,现在又被当做皮球般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将她留在身边。
她是失忆,不是木头人,依旧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会觉得孤独失落……
高叙莫可奈何的吁叹一声,巴不得时光倒转,回到当初在海边发现她的那天,他一定会视而不见、一走了之。
不过,既已做了抉择,后悔也无济于事。
况且现在他累了,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再者,安慰女人的话他不会说,也没必要多说。
见她杵着不动,他索性拉着她的手往客房走。
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冰凉的纤纤玉手,一股暖意透过指尖直达心房,茴香低下头盯着他呈小麦色的手,心头涌现莫名的安全感,泪意凝结在眼中。
「妳就睡这。」高叙松开她的手,然后把灯打开。
当他放手的瞬间,茴香突然有种被遗弃的错觉,强烈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下意识的,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眷恋着他的温暖。
高叙拢起眉,回头看向她。他没有开口,仅是以眼神询问她的用意。
在他的盯视下,茴香困窘的垂下头,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在等她说话,约莫一分钟后,室内仍一片静默,而他已失去耐性。「妳不是哑巴吧?」
在他几乎要以为她根本又聋又哑之际,她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妳刚刚……点头了?」高叙确认道。
这回,她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为什么不讲话?」他淡淡的音调,隐隐透着不悦。
她紧抿着唇,半晌,终于在他不耐的眸光下说了苏醒后的第一句话。「不要赶我走。」
她的音量很细微、很缥缈,很快地便在冷空气中散开,消失于无形。
不过,他听见了。
「我不是要妳睡觉吗?」高叙睨着她,开始觉得她不是聋哑人士,而是智商有问题。
「不要赶我走。」茴香加强语气重复道。
「我哪时说要赶妳走了?」他反问。
他再怎么冷漠,也不会三更半夜要她离开,让她在外面游荡。她若因此出事,他也会良心不安。
「明天……你就会……赶我走。」她哽咽道。
他冷哼。「妳倒很了解我。」原来她不笨。
「不要……不要赶我走。」她三度请求,拉住他袖口的手握得更紧,像是攀住浮木的溺水者,一放开,下一秒就将沉没灭顶。「我……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思及此,她不禁悲从中来,豆大的泪扑簌而下。
「有什么问题,等明天早上再谈。」高叙被她泪汪汪的模样搞得心烦意乱,额际有些隐隐作痛。
他拨开她的手,不多看她一眼便退出客房。回到主卧室后,他并未立即熄灯睡觉,而是在房外的露台上抽了好几根烟,想驱散压在胸口的沉重感。
直到真的感觉疲倦,他才捻熄烟蒂,上床就寝。
被安置在客房的茴香,了无睡意的坐在床沿,彻夜未眠,无所适从的惶恐及无依无靠的感觉,让她颊上的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孤独的活着,并且一无所有,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所谓未来可期待,还有什么比这样更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