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离将头颅往後靠在天牢的砖墙上,闭紧的眼皮显得疲惫不堪。
这是他的选择,他努力了好久,才说服握雨让自己面对这一切的不堪,尽管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真的亲眼目睹了,还是让他痛彻心扉。
如果登上王位就得失去亲情,那麽他宁愿不曾出生过。
「呵、呵。」琉离发出像哭又像笑的短促声音,如果这是神界给他的磨练,那麽她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他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也会崩溃、也会发狂的啊!
用手抹了把脸,这才想到面具早已摘去,可以光明正大的面对众人,在幼年时,因为戴著兽皮所制的面具,看来十分诡异奇特,没有同龄的孩子愿意陪他玩,就连大人见了也吓得跑走。
为此他曾经不只一次号啕大哭过,也对养父发了一顿脾气,养父不但没有生气!还温言的安慰他,说他来到世上是因为怀著伟大的使命,在完成之前,不能让人见著自己的脸。
再长大一些,养父将他的身世告知他,让他自己选择未来要走的路,当时的他真的不明白,为什麽自己得经过这一连串严苛的考验?什麽又是一国之君?他可不可以不要?他只想当个有爹娘疼爱、呵护的孩子……
可是这是他的宿命,命运的安排由不得他说不要就不要,他必须努力让自己茁壮,等待著时机到来。
当他看著新帝登基之後,百姓的生活一年不如一年,天灾、人祸不断,他们为了生存而挣扎,罪恶感无时无刻不在谴责著他,就是因为他的心慈手软才会害苦了霝国的百姓,所以他才决定出来面对自己的亲娘和同胞所生的兄弟,再也没有退路可走。
「太后驾到!」
挨在墙角的身躯陡地震了一下。
她来做什麽呢?
天牢内的气味相当难闻,尽管头痛得厉害,太后还是用绢帕掩住口鼻,忍住噁心想吐的感觉,加上天寒地冻的,但还是强迫自己走这一趟。
聆听著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琉离没有抬头,也没有动一下。
被臭味薰得头更痛了,太后来到牢笼前方,「把门打开!」
「这……」看守牢房的不敢作主。
身边的宫女低喝,「你敢违抗太后的懿旨吗?」
「是、是。」说著赶紧取来锁匙,将铐住的铁链打开。
当牢门打了开来,太后掩饰睑上嫌恶的表情,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才踏进里头,来到盘坐在角落的身影前面,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麽称呼他才好。
「你……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她清了清喉咙问道。
琉离仰起头颅,披散的长发半掩著他嘲弄的俊脸。「多谢太后的关心,养父对我很好,他教我明辨是非、知晓道理;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
「那、那就好。」被他挖苦了几句,太后有点不太高兴,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其实再怎麽说,你也是我生的,我、我不是完全没有想过你……」她呜咽一声,用绢帕捂住了唇。「当初你爹突然死了,为娘的伤心过度,这才……这才叫人把你送走。」
他没有任河反应。
太后凄声的抽噎著,「你不要怪娘太迷信了……要怪就怪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巧……你爹真的死得好惨,为娘的根本承受不起这种打击……才会……才会认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见琉离一声不吭的坐在那儿,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麽,她心里更急了。
「你还是不肯原谅娘吗?你真的这麽恨娘吗?」她蹲下身子,和他面对面。「孩子,你说话啊?」
看著她的眼泪,琉离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亲娘这样乞求自己的原谅,他还能说什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