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工作带给耐雪一种全新的生活,把她从困居的斗室中重新解脱出来,她很紧张,也很兴奋,两星期来她忘我地把自己完完全全投入工作中。她知道,这份工作并非她凭学问、凭真本事得来的,那位程经理似乎对她特别另眼相看,她非得努力工作不可,否则岂不太辜负了提拔和赏识她的人?
因为脑中、心中全被工作占满了,她几乎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切,包括天威、天威的困难和他那个“场合”。每天一大早她就离开她和天威那不是家的屋子,那个时候天威当然还没醒,下午下班回来时正是天威为应付各方面事情而最忙碌的时候,两人只能在晚餐台上匆匆一聚,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被弟兄们请出去,神神秘秘的商量他们的大事,直到耐雪上床时,他也没时间进来一趟。
他们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疏远了。
下班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把耐雪为领了第一次的半个月薪水的兴奋冷却下来,原是人、车最忙碌的时候,此时更是到处人头攒动,都躲在走廊上、屋檐下避雨,等车。耐雪已经站了十五钟了,硬是连一辆计程车都没有,如果冒雨走到公共汽车站,怕淋湿了一身还得排长龙,她焦急又不安地四下张望,慈爱的上帝给她—辆计程车吧,她怕回去太晚又令天威不高兴,天威那脾气——唉!计程车是停在她面前,偏有那么霸道、那么不讲理的女人一把推开她抢着上去,她惊叫一声,脚下不稳又失了重心,整个人斜斜蠢蠢地往旁边跌下去,她又急又气又懊恼,这一跤摔下去怕不四脚朝天,笑掉人大牙吗?惊呼刚止,腿已半跪,更快地背后伸出一只手,强有力地扶住了她。惊魂甫定,正想道谢,她听见一阵熟悉又温文、有教养的声音。
“咦?你不是——沈小姐?”
“啊——程经理,真谢谢你,我——我被人推了一把几乎摔倒,真是谢谢你!”耐雪又窘又羞又狼狈的样子全让上司看到了。
“我看到,只是不知道是你!”程思尧点点头又望望天。“你等人?等车?”
“等雨,”耐雪渐渐平定一些。“这么大的雨不会有车,就算有,也抢不过别人,只能等雨停了才走!”
“这样吧,”程思尧有几秒钟的犹豫——他犹豫什么?“如果你不怕跑过街淋湿衣服,我的车就在那边,我可以送你一程!”
“那——怎么好意思,”耐雪连忙摇头,经理送她?她可担当不起,可是天威——“不太麻烦吗?”
“这雨一时不会停,来吧!”程思尧领先冲进雨里。
没有再让耐雪考虑的余地,除非她不想立刻回去,除非她肯冒天威发脾气的危险,她咬着唇,用皮包遮着头顶也跟着冲进雨里。
只是横过一条马路,她也淋得全身湿透,这雨简直大得毫不讲理。
程思尧已打开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快意”轿车,并示意而耐雪上去。汽车缓缓地向前开动,大雨使视线模糊,马路上又人多车乱,好半天也走不完一条街。耐雪不安地摸一摸湿衣服,直直地坐着不敢移动。
“住在哪里?沈小姐!”程思尧问。他平静而安详,似乎周遭的一切完全影响不了他。
耐雪迅速说了地址,更加窘迫不定。
她从来都是开朗、坦率又大方的女孩子,她和许许多多男女朋友都能自然相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思尧是经理,是上司,是录用她的人,她就是不能更自然,尤其大家还那么陌生,又处在这么小小的车厢中!
“和父母一起住?”程思尧看出了她的不安,随口问,他是想使气氛自然些,这女孩看来有些怕他呢!
“哎——是,是的。”耐雪下意识的移动一下。
“这些日子的工作顺利吗?”思尧再问。他自认不是严肃的人,耐雪有什么理由怕他呢?
“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