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路快两个小时了,保罗颇为担心地偷眼瞧了瞧他闷声不响的乘客。她坐得笔直,一动不动,神情镇定而矜持,但是每过一英里,他都几乎可以感到她的忧惧在加深,她的紧张在加剧,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是被他强迫着去做这些事的。
为了避免给她任何会让她打退堂鼓的信息,他自从总统日以来只和她通过一次电话。那次通话,她试着问他关于她父亲和姐姐的一些问题,但是他坚持要她把这些问题留到开车前往棕榈海滩的路上。他现在预备回答她的问题了,急切地想让此行更轻松,并且能让她坚定决心,但是她看来不愿意开口,甚至不愿在他说话的时候直视他的眼睛。
他搜肠刮肚地想从这件事里找出一些令她振奋的事。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子,即将同她的父亲和姐姐初次会面,她一定会对未来的亲密关系怀有希望,因此而让她对前路充满信心。但是思珑不是为了感情的缘故才去和他们见面的,她是忍气吞声,忠于职守,去那儿监视他们的。
最终的结局对她来说可能是欢喜的,但是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保罗幻想了一个,一半是为了让他良心好过,一半是为了给她打打气。在他童话故事的剧情里,卡特·雷诺兹与任何犯罪活动无关,他对思珑产生了强烈的父爱,他们两人最后都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重要。
暂且不去理会这与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保罗开口说道:「思珑,现在在你看来可能不是那么回事,但是这次旅行可能给你的全家带来非常积极的结果。」她不再盯着窗外,转而凝神看着他。看来这是她所能给予他的唯一的鼓励,保罗不得不继续。「现在,你的父亲只是一个我们正在调查的嫌疑人。你在帮助我们离他和事实更近。等我们完成了任务,我们也许会发现他完全是无辜的,和任何犯罪事实都扯不上关系。」
「你觉得这机会有多大?」
保罗迟疑了。他不愿意辱没她的智商,也不想用全盘误导来报答她的信任。「很小,」他诚实地回答,「但是有这个可能性。现在,让我们在一个更个人的层面来想想目前这个情况。作为一个父亲,毫无疑问,他是令人难以宽恕的,不过很明显他觉得后悔,要不然他就不会和你联系。我们没人真正知道是什么结束了你父母的婚姻,但是从你告诉我的事来看,是他的母亲唆使他离婚,并且安排监护事宜的。是她在他父亲中风后,来到佛罗里达把他带回了旧金山,对吗?」
「是的,但是他继续顺从了她的计划。」
「没错,但是那时候他只有二十来岁。他跟她走也许是因为软弱,或者不成熟,抑或是怯懦,或许是因为她让他相信那是他神圣的家族使命,谁知道?那些很大程度上都是性格犯下的错误,但是不一定是不可饶恕的或者永远的。我们确确实实都知道的是,她三个月以前过世了,几乎是紧随其后,你的父亲提出同你和解。」
思珑意识到保罗真心想对她有所帮助,但此刻她已经快被其他一些她无法承受的情感窒息了,他同时多少也让她感到不安和疑虑。她想让他别再继续说了,但是她与生俱来的正义感,或者只是单纯的好奇心促使她追踪他更进一步的推理。
「那我姐姐呢?她可能有什么充分理由来解释她从来没有试过联系我母亲?」
保罗从眼角瞥了她一眼。「也许她在奇怪为什么她自己的母亲从来都没来找过她。」
「根据那份他们强迫我母亲签署的协议条款,她不被准予和她联系。」
「也许湃瑞斯并不知道这个。」
思珑直直地瞪着他,努力想打消一个愚蠢的、几十年来第一次闪过脑海的念头一一个破镜重圆的可能性。「你说过你在旧金山的家里有个线人。你确实知道你刚才所说的是事实吗?」
「不。我们从没对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