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姨母骤然而至,把我们带到伦敦。她告诉我们,二十岁的马撒和十八岁的菲利达,都一定会有个社交的旺季。菲利达在这个季节临近末尾的时候终于完婚;而我,仍然守着阿德莱德姨母,历时四年,没有婚配。于是,有一天,她给我指出了上述的两条路。
我向窗外看了一眼。火车进入普利茅斯车站。旅伴们纷纷下了车,可我还是端坐在座位上,注视着月台上的忙碌景象。
就在乘警吹响哨子、火车载着旅客又要启动的时候,车厢的门打开了,走进一个人来。他面带歉意的微笑望着我,仿佛在暗示要与我同坐在一个分隔间,希望我不必介意,而我却把视线移开了。
在我们离开普利茅斯、接近大桥的时候,他开了腔:「你喜欢我们这儿的桥吗,嗳?」
我转过头来,端详着他。
眼前的男人,三十不到,衣着讲究,带有一种乡村绅士的风度。他身穿深蓝色的燕尾服、灰色的裤子;戴的是我们在伦敦称之为「罐式帽」的硬顶礼帽,因为它的形状很象一只罐子。他把帽子放在座位旁边。他的棕黄色的眼睛讥讽地眨着,以致使我感到他有些放荡;他似乎完全了解我一定接受过与陌生男子交谈是不妥当的警告。
我回答道:「是的,的确喜欢。我认为这座桥的技艺是精湛的。」
他微微一笑。这时我们已经越过大桥,进入康沃尔。
他用那棕黄色的眼睛打量着我,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外表有点邋遢。我寻思:他对我感兴趣,是因为此地再无别人值得他注意。我想起来,菲利达曾经说过,因为没有别的女人在场,男人们对我流露出兴趣时,我便应傲然地把他们摆脱开。「把你自己看作是个临时的代用品,」这是菲利达的格言,「那么,你就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代用品。」
「旅途遥远吗?」他又问道。
「我想还有一段短短的路程了。我在利斯克德下车。」
「啊,利斯克德。」他伸开双腿,把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到他的一双靴子的尖端。「你是从伦敦来的?」他又继续发问。
「对。」我回答道。
「你会怀念那个大都市的欢乐的。」
「我曾经在乡下住过,所以我知道自己希望什么。」
「你要在利斯克德呆下去吗?」
我不敢断言我喜欢这种盘问,不过,这时我又想起菲利达的话来:「对于异性你也太生硬了,马蒂。你把他们给吓跑了。」
我决心至少要维持礼貌,于是回答说:「不,不在利斯克德呆下去,我要去海滨一个梅林的小村庄。」
「噢。」他沉默了片刻,又一次把注意力转向那双靴子的尖端。
他紧接下来的话使我吃惊不小:「我猜想,象你这样明白事理的年轻姑娘不会相信预感……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
「怎么……?」我张口结舌地说,「一个多么离奇的问题!」
「我可以看看你的手掌吗?」
我迟疑了,带着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我能就这样把自己的手伸向一个陌生人看吗,阿德莱德姨母准会猜想下面就在出现什么不规矩的事了。在这点上我想她可能是对的。毕竟,我是个女人,唯一近在他身边的女人啊。
他微笑地说:「我向你起誓,我的唯一愿望是看看你将来的情况如何。」
「可是我并不相信这一套呀。」
「让我看看好了。」他俯身向前,急速地抓住我的手。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轻得几乎象没有触到;他出神地瞅着我的手,头歪向一边。
「噢,」他开始说道,「你已经到了一生中的转折关头,就要进入一个陌生的新世界,那儿的一切与你过去所了解的不大一样。你必须谨慎……要极其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