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青聪站在卧室中央,面对着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帘大开着,月光流泻进来,迤逦地面。
他派去的人回来告诉他绿罗在一个农村老妇人的家里落了脚,过着简单而平凡的生活。
他去看过她一次,只是绿罗并不知道。那时,她手里拿着一盏油灯到土屋后面的菜园里去采草药,因为老妇人的风湿病犯了。
壹青聪站在一棵槐树的后面,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如豆的灯光在她脸上轻轻摇曳、看着她将一株一株的草药捡好放进篮子里、看着她伏在地上聚精会神地聆听秋虫在什么地方鸣叫。
他知道绿罗已经重新找到了她的生活,虽然朴实却快乐。
他悄悄消失在那棵槐树后面,而在他剩下的生命里,绿罗留给他的将是最残酷也是最温柔的折磨。
两个月来,他已经渐渐摸清咒缚效应的规律,也就是今晚,月上中天时,他又要去鬼门关游一趟了。
当年壹星月只挺过来两个月,三个月后的第一次发作,她因无法承受痛苦而服毒自尽。
今晚是第三个月的第一次,我能挺过去吗?壹青聪仰起头,满天的繁星如轧碎掉的玻璃片掉落在他蔚蓝色的瞳仁里,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已经让花冢传话下去,天明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他的房间。
「连我也不行吗?」
壹青聪回过头,看见了月光舞。
壹青聪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妳到我房间来干什么?」
月光舞撩了撩胸前的长发,「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就什么也不干。」
壹青聪的声音因为不满而冰冷,「我已经说过了,今晚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我。」
月光舞走到窗前,好让明亮的月光映照出她美好的轮廓,藉助微风扬起她如丝般的长发,轻轻拂在壹青聪的脸上。
壹青聪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挑逗,下逐客令道:「马上离开。」
月亮已升至中天,房间里笼罩着一层诡异的光芒。
壹青聪的脸色大变,一挥手,厚重的窗帘立刻合拢,房间里变得一片黑暗。
「壹,你怎么了?」黑暗中,她循着气味辨出壹青聪的方位,然后靠向他,但她却扑了空,险些跌倒。「壹,别闹了,你在和我捉迷藏吗?」
黑暗中,她没有听到壹青聪的声音,但她听到了呼吸声,很沉重、近乎呻吟的呼吸声。
月光舞轻声说:「壹,我在这儿。」
她等着壹青聪走过来,但黑暗中没有任何动静,只听到壹青聪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从他的喉间不经意逸出的呻吟沉闷而破碎,就像是他在极力地克制。
月光舞甚至想象得出来他此刻说不定已将嘴唇咬出了血,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自作聪明了,这种呻吟不是欲火引起的。
月光舞不再多加猜测,右手凌空虚抓一把,然后松开,召唤出光,但光线一闪即灭了;是壹青聪将她召唤的光给化解掉。
但那一闪即灭的光,却足以让她在瞬间捕捉到蜷缩在地上的壹青聪。
月光舞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冷汗顺着她的背脊流下,此刻她开始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你这个混蛋!你打算一直瞒着所有人直到你死吗?」
这句话是壹青聪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后来月光舞还喊了什么已在他耳边显得越来越模糊,眼前蓦地一黑。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花冢。「舞呢?」
花冢看见壹青聪醒来,惊喜之余却又呆愣了一下,回答道:「她在床边守了您一夜,看您没事就离开了。」
「她去了哪儿?」
「没说,不过她走之前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