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斤新茶,实在是难办。
邹厚满脸愁容,“邵大人,只有五天的时间,我只能拼了老命采六百斤新鲜茶叶。”
“你这老糊涂,新鲜茶叶过夜就蔫了,放着也没用!看在你我相识已久的份上,你家采好了新茶叶,赶紧送去贡茶院,我安排师傅烘制。但你要记得,是茶团六百斤!”
“六百斤茶团?便是把狮峰山全部茶树摘一遍,也凑不出这个数。”邹厚算是明白了,分明是故
意刁难他这个老实巴交的茶农。
“上头怎么说的,我就怎么告诉你。至于你办不办得到,就不关我的事了。记得,就五天,过时不候!”
邵大人领着一帮衙役扬长而去。
邹厚爬着追上邵大人的脚步,再死死地抱住其大腿,大声哭喊:“近些日子晴天多,四斤鲜茶叶才能炒出一斤干茶叶,要六百斤干茶,至少得两千四百斤鲜茶叶。想上半年的春茶,我统共摘了两千斤鲜茶叶。这回秋茶老叶多,至少减半,炒出来的干茶最多三百斤!”
“三百斤?比六百斤少一半,你可真会讨价还价!”邵大人用力踢了邹厚一脚,“邹厚,你个老不死的,耍嘴皮子利索,有本事进京去英王府找英王当面掰扯!”
邹厚捂着腹部,疼得满地打滚。
本打算坐视不理的应硕,再也看不下去,拍桌站起来,“站住!”
“你算哪根葱,敢叫本官叫板?”邵大人满脸狠厉。
虽不知姓邵的在贡茶院什么官职,但他身穿绿色官袍,乃是朝中八九品官员才能穿的。区区一个小官,拿着英王的命令想鸡毛当令箭,那不能够!
应硕亮出翡翠腰牌,“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本官这根葱,够不够格跟你说话!”
邵大人被他威严的气势唬住,上前一看,翡翠腰牌上雕刻着刑部侍郎四个大字,正三品京官!
眼里闪过惊诧与后悔,邵大人强颜欢笑道:“不知应侍郎大驾光临,有失
远迎,还请恕罪。”
“邵大人,你是奉英王的命行事。论理,我比英王品级低一些,无权过问他的事。然则,本官与英王颇有些交情,常听他埋怨不少官员仗着英王居于京城,山高水长管不着,便打着他的旗号胡来。适才我一听英王就想起他和善如春风的面容,断不会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我就多管闲事问一回,还请邵大人如实回话。”
“请应侍郎发问,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邵大人谦卑回答。
“既是英王发话命邹厚上交六百斤贡茶,请问英王手谕何在?”
“英王写了信给院使,想来手谕在院使那,下官人微言轻,如何瞧得了英王手谕?”
想糊弄应硕,还嫩了点,也不瞧瞧他是干什么吃的!“手谕不能叫下面的人瞧了,也不碍的。那邹厚旧茶当新茶上了贡,贡茶院那么多人,怎地无一人察觉?莫非西湖龙井上贡的时候,贡茶院的官员们全犯了眼疾?”
应硕没为邹厚脱罪,却把贡茶院的全部官员拉了下水!
不愧是刑部侍郎,一句话便戳中邵大人的死穴,立时汗涔涔的,“下官也不晓得这事如何发生的,以后定多加小心。”
“当今圣上爱饮西湖龙井茶,特开设贡茶院,好能安心喝茶。你们这些官员拿着俸禄,却连新茶旧茶都分不清。若是本官上一道折子,略微提一提这事。邵大人,你说圣上会怪邹厚以陈充好,还是怪
贡茶院的人有眼无珠?”
设立贡茶院原是为了喝到更好的西湖龙井茶,别说新茶品质没有更好已是大错,还发生以陈充新的事,头一个要问责的便是贡茶院的官员们!
邵大人不得不服软,谦声求道:“下官失职,有愧圣恩,还请应侍郎给下官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