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诵读声戛然而止,嗓子干到冒烟,却不敢讨要一杯茶喝,将厚厚的检讨书放书案上,拿镇尺压住,带上门走了。
一进卷宗室,她连喝三大碗茶,才解了渴意。
“哟,这是几年没喝过水,这么如饥似渴的?”李赫放下笔墨,伸伸懒腰。
姜棠懒得理他,回座抄卷宗。
一个时辰后,大牢那边传来坏消息:牛百变闹着要上吊,其他犯人也跟风,整个刑部大牢乱成一锅
粥。
李赫早想看热闹,抢了朱益群和姜棠的笔,强行拉着两人出了卷宗室。
“走就走,拉拉扯扯的做什么?没的坏了我名声。”姜棠挣脱,嫌弃地掸了掸被他抓过的地方。
李赫气到不行,“姜棠,你长成这样,嫁不出去,还能有啥好名声?倒是我一表人才,至今未婚,京城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以不想英年早婚拒了她们,伤了多少姑娘的心呢。”
“你就是把牛皮吹上天,我也不信你的邪。”
朱益群也不晓得为何李赫和姜棠一见面就能吵起来,劝道:“你俩都少说两句。”
三人拌着嘴走到了大牢,真比西市菜场还要吵。
“活着也是等死,晚死不如早死,早死早投胎。”
“这日子过得真是生不如死,咱们一起死,黄泉路上不落单。”
“现在都骂我骗子,等到了阎王殿上,我给阎王变个点纸成银票的戏法,阎王还不得让我投胎到帝王家?”
犯人们全都摇晃铁栏杆,嘴里的说辞五花八门,却都离不开死这个字,似乎是相约好了要一起死。
此时吴尚书和应侍郎皆不在,衙役们拿着水火棍,敲打铁栏杆,说着“你们别吵了,都给我坐下”之类的话,却毫无用处,犯人们叫嚣得更甚。
逃狱才被抓回来的牛百变敢煽动犯人们寻思,还敢兴风作浪,活腻了!
姜棠找衙役要了一面锣,哐哐哐地一顿敲,终把所有声音压了下去,她
站在高凳子上,高声说:“你们这些人关在牢里,哪个犯得不是砍头的大罪?圣上宅心仁厚,饶你们一条狗命,每天一日三餐的养着你们,这可都是老百姓们赋税里弄来的,养着你们这些缺德人!外头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你们这些十恶不赦的坏人,却风吹不到雨淋不着顿顿有吃的,还有脸寻死觅活的?况且,你们在牢里不问世事,你们的爹娘兄弟、妻子儿女们在外头被人戳脊梁骨,还要忍辱负重养活一家人。你们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就不想着好好表现,减了刑早些出狱,好为家人分忧?”
讲到最后,她已是声嘶力竭,不光是骂这些犯人,也借机发泄出近日所受的委屈与不满。
这些犯人也是爹养娘生的血肉之躯,杀起人来不眨眼,唯一的软肋便是家人。他们被关在牢里,分不清白天黑夜,混沌度日,家人在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能有口饭吃。从前与家人们相处的情景浮现在犯人们各自的脑海里,有人湿了眼眶,有人坐着发呆,有人发狂似地喊爹喊娘。仅有一人不为所动——牛百变,“你们可别被这个黄毛丫头骗了,关进刑部大牢的人永无出狱之日,什么好好表现减刑出狱,都是诓你们的。兄弟们,拿出你们的血性来……”
一记闷棍敲在牛百变头上,顿时晕了过去。
应硕丢了棍,面不改色,“你们今日闹事,甭想吃午
饭了!谁胆敢再闹,便跟牛百变一样的下场。”
别看应硕长相斯文俊秀,治起犯人来软硬兼施,没有哪个不怕他的。今儿看他发了火,他们再不敢瞎嚷嚷,像被阉了的公鸡,蔫儿吧唧的。
应硕扫视一眼在场的衙役们,“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每个部门派一个人,去博采堂开会,其余人照常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