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豪。“自打开蒙以来,我头一回写这么多字,真是手酸腰痛腿疼,得赶紧回家吃点好东西补补。”
讲完,他归心似箭,飞快地收拾东西,预备走人。经过姜棠的书案时,见她抄写好的卷宗已堆起挡住了她的额头,开始一份一份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十八……”李赫难以置信,“姜棠,大家都是一双手,十根手指,也是一下午的时间,你竟抄了这么多,抵得上我抄十天半个月的!你莫不是八爪乌贼转世?”
作为书商之女,姜棠没少抄写孤本或畅销好书,因而练得写字又快又好。字是一个一个写出来的,没什么好解释的,她便没吭声。
“你抄得这么快,孔圣人
说过要锄强扶弱,分我一半,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李赫抱起上头的半数卷宗,作势要走。
姜棠可不稀罕李赫给她戴的高帽,眼疾手快地拿镇尺按住要被拿走的卷宗,“这些卷宗是我逐字抄出来的,你要拿走,恕难从命。”
“小气鬼!”
李赫气呼呼地松了手,随即想出同处一个卷宗室,姜棠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呆在这,他有的是时间偷拿她誊写好的卷宗充数!想到这,他步履轻快地走了。
干正事不行,歪点子一堆,朱益群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直摇头。接着,他问:“姜姑娘,已到散衙时分,劳累了一天,还不回去歇着么?”
“我倒是想去歇着,只是应侍郎交代我今晚要写完万字悔过书,明日……”念出来多丢脸,她换了个词:“明日再交给他过目。”
“一部《论语》也才万把字,应侍郎要你写万字悔过书,罚得真有些重,不如你我合写,岂不快些?”
合写快是快,但应硕多精明的人,要是被他发现悔过书不是姜棠亲笔所写,定要加罚一倍。为免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写。
她拒了朱益群的好意,拿出自备的纸铺开,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写出万字悔过书。首先,不能力求言简意赅,否则千八百字写完了,后面拿什么凑?其次,得有诚意,真心悔过。既然要真心悔过,那么错处在哪?是不该顶撞应硕,
还是不该为霍达说情?亦或是骂他昏官?
罢了,悔过书要写万字,这些错处全都诚心诚意地后悔一遍,准没错!
夜半三更,刑部衙门走廊里点了火盆,却静得出奇。应硕审完案犯,疲惫至极,打算回洗冤阁拿一些文书回家批阅,仍挺直身子,迈着铿锵有力的步子。路过卷宗室,门关着,里面却点着白烛,难道她没走?
他轻轻推开门,堆得高高的卷宗上出现一个包蓝布头巾的头顶,烛光摇曳,似是误闯读书人秉烛夜读的书房。他走近那张书案,墨汁已消耗殆尽,镇尺下压着一沓写了字的纸,她趴在桌上,左脸压在左手上,右手拿着毛笔,睡相平和,呼吸轻浅。被她抓在手里的墨汁,不仅晕脏了底下那张没写完的纸,也在她嘴角漾开,好像吃完黑芝麻没擦嘴巴。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叠成小豆腐块捏着,刚放到她嘴边还没擦下去,她动了一下,吓得他如被烙铁烫伤,立刻收手。
“我看你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昏官!”
这话言犹在耳,应硕沉默不语,把帕子扔在地,信步走出,仍轻手轻脚地阖上门。
两扇门相碰的动静吵醒了姜棠,她支起头,脖子僵硬,这才晓得自己太过劳累打了个盹,悔过书还没写完呢!她拿起趴睡时压着的那张纸,墨汁染得大大小小的墨圈,好像一团团淤泥。这张纸算是费了,重写重写!
写了两
个字,姜棠肚子擂鼓,浑身无力,渴望饱餐一顿再一挥而就。这么晚了,公厨定早就关了门,不晓得大牢那边值夜的衙役有没有带吃的。她离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