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分为两种,一种是达官显贵出资买地建宅,供族人居住;另一种停放同乡尸首。两种义庄一字不差却谬以千里。
管家看李三公子的懵懂样,晓得他压根没明白应侍郎的弦外之音。郡马爷殁了,南安郡主不许仵作验尸,应侍郎要是明着讲去请仵作,定要引得谢府人跟刑部起龃龉。直接安排李赫去义庄,一般停放尸首的义庄都有仵作在那验尸,一找一个准。仵作找来了,用得上能尽快破案;找来了不让用,遣回去,费些周张而已,真不愧是精明的应侍郎!
再简单不过的问题,还有脸问!应硕真怀疑李赫的脑子是一团浆糊,冷声道:“你要想不出来,就甭去了。”
“李三公子,自有下人引您去上香,恕老夫失陪。”管家讲完,领着应硕进府。
“聪明人就了不起?”李赫嘀咕,翻了个白眼。
应硕转身,双眸如剑。
“应侍郎聪明绝顶,实在了不起。”李赫拍完马屁,自说自话:“我爹总说我干啥啥不成,捣蛋最上乘。这回跟应侍郎来了谢府,好不容易得了个差事,要是办好了,说不定能进刑部。假以时日,我就是天下第一名捕!别说我爹夸我厉害,就是当今圣上也得高看我两眼。”
李赫踌躇满志,吹了口哨,骏马狂奔而来,挥鞭离去。
谢府极为气派,大理石纹砖铺满地,屋顶琉璃瓦在阳光下炫彩夺目,雕梁画栋。应硕沿着抄
手游廊走,既有小桥流水似误入江南水乡的美景,也有各式兵器与梅花桩排列整齐,无不诉说这家女主人生活讲究,品味不俗,男主人惯会习武,身体强健。
“今早五更天,下人听到郡马爷房里传来一声闷响,破门而入,发现郡马爷从床上摔下,嘴角流了许多血,赶紧大声呼救。老太爷和老太太急得要背过气去,南安郡主更是晕倒了,合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慌了手脚,有的去请大夫,有的伺候主子们。直到家医来了,说是回天乏力。醒转过来的南安郡主不信她与郡马爷天人永隔,又命去请一帮外面的大夫,哪料都是一套说辞。”
管家说的,与衙役简要概述案件差不离。
应硕捋了个七七八八,“郡马爷现停放于何处?”
“回应侍郎,已另辟了灵堂。合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那,府尹大人也在,小的带您过去。”
灵堂已有不少人在吊唁,应硕暂不凑这个热闹,“去郡马爷卧房。”
“成,应侍郎这边请。”
走进正房,靠墙摆着一张黑漆镂金床,三面围栏,挂着一顶浅黄帐幔,侧边四扇金丝楠木琉璃屏风,搭着几件圆领袍。对面有一六脚鸡翅木金漆脸盆架,放着两块铜盆与黄花梨木泡脚桶,搭了几条手巾。旁设黑漆镂金小几,放一副菊瓣翡翠茶盅,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里插了一支文竹。正面墙壁上挂了一幅芭蕉树下男女对弈图
,女子衣着华丽,一手指着天上飞过的喜鹊,另一只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男人非但不恼,还笑眯了眼,浓情蜜意跃然于纸上。
应硕目光定在貌美任性的画中女人身上,再看谢鸿所住的正房,家具精美,却不见女人的梳妆台、衣柜等,“管家,既然郡马爷与南安郡主伉俪情深,为何分居?”
管家一愕,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管家,你若隐瞒,本官只好亲自去问南安郡主,届时惹得大家都难堪,休要怪本官。”
管家长叹一声,回道:“应侍郎,半年前胡人来犯,郡马爷想去边疆御敌,却被强留下。他常说练了一身武艺,整日沉浸在温柔乡里,有愧于江山社稷,无颜面对父老乡亲,便整日借酒浇愁。郡马爷整日喝得烂醉如泥,南安郡主把府里所有酒坛子给砸了,勒令下人一律不得给郡马爷买酒,否则杖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