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正殿内,三位皇子跪在绥帝的龙床前,一言不发,身后是寥寥可数的数十位嫔妃。
年纪最小的一位嫔妃,似是被殿内的气氛吓到了,忍不住嘤嘤地啜泣起来。
虞贵妃瞪了她一眼,低声呵斥道:“哭什么哭,陛下洪福齐天,不准丧气!”
她在后宫中位份最高,她一开口震慑力极强,嫔妃们纷纷低下头,唯恐再发出一点声音。
萧祁钰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季连浦出来,说绥帝唤他进去。
“父皇就只见他一人?我和三弟呢?”
季连浦向拉着他质问的大皇子拱了拱手,又转头向萧祁钰说道:“太子殿下随奴才进来吧。”
萧祁钰跟着他走进了床幔内,看见太医刚施针完毕,唐婉凝正坐在床头替绥帝擦着汗。
“父皇的病情如何了?”
“哎…此次十分凶险,微臣施针将陛下的精气凝住,算是挺过去了…只是这之后…”
太医欲言又止,萧祁钰明白了他的意思,挥了挥手让季连浦把他带下去了。
帐内只余他们三人。
绥帝刚从生死关头清醒过来,眼下十分虚弱,他微微抬起手,示意萧祁钰过去。
“父皇,你好生歇息,一切有儿臣。”
“不用宽慰朕…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朕唤你进来,是有一事嘱托你。”
“待朕去后,你要善待唐昭仪。”
萧祁钰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父皇在此刻,最挂心的居然是唐婉凝。
“朕很感激…她能
来到朕身边。”
“朕对不起婉儿,那是朕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是唐昭仪…让朕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有了寄托。”
“现在朕可以去见婉儿了…你说,她可还怪朕?”
萧祁钰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精神越来越恍惚,眼睛慢慢地又要闭上了。
“父皇…儿臣不孝,愧对父皇教诲…”
“你一定是怪朕的吧…因为薛怀瑾…就像婉儿宁愿死,都不原谅朕一样…”
“你们母子,都是一个性子。”
听到他提起薛怀瑾,提起母后,萧祁钰的心里五味杂陈。
“母后当年为何而死,父皇想必不会忘记。”
“瑾儿又是如何当着儿臣的面喝下那杯毒酒,儿臣也绝不会忘。”
“只是儿臣不明,难道作为帝王,就一定要通过牺牲女人来显示自己的冷酷吗?难道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配当一个好皇帝吗?”
“父皇,你教儿臣的,儿臣学不会…”
绥帝听着他自薛怀瑾被赐死后,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怨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朕当年能忍心舍弃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你为何就…”
“罢了,罢了…朕管不了你了,以后的路,你自己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吧…”
绥帝刚才还挥在空中的手突然无力地垂在了床边,眼睛也闭了起来,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萧祁钰从心底发出了一股寒意,强忍着颤抖 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
他只是累
了,睡过去了而已。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才发觉,其实他的内心对于父皇即将到来的死亡,竟是充满了恐惧。
唐婉凝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将绥帝的手收进了被子里,起身走到了他身边。
“殿下,我们先出去吧,让陛下休息一下。”
他们退出了帐外,萧祁慎一下子就冲到他面前,紧张地询问道:“父皇怎么样了?他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