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菱心念一,问道。
“你黎姆妈还见过呢,本来我也犹豫着要不要卖,是你黎姆妈说这能卖几个钱。”何佩瑜说。
姆妈是本地人对叔伯的妻子的叫法。
程宝菱心思转得飞快,黎姆妈怂恿,黎建军找人去买,黎家就这么热心,难道就不怕自己被牵连。
宝菱仔细回忆前世,黎家在九十年代中期突然发家,搬到省城,当时乡亲们众说纷纭,有说中彩票的,还有捡到金条的,反正就是发了一笔横财,之后在省里开了几家连锁超市,越来越有钱,是省里有名的企业家。
黎建军衣锦还乡,宴请乡亲父老,却没有请从小玩到大的好友程安国,程安国骨头
硬,更加不愿意贴上去,两家从此不再往来。
无凭无据,程宝菱没法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想了想,她才说:“虽然我们家有时候也会卖些鸡蛋蔬菜,但这个妆盒可不是便宜的蔬菜瓜果,价钱高,很容易被人发现,黎叔叔帮我们家卖东西,万一别人抓到了他,那可怎么办啊。”
农家小户偶尔也偷偷卖些自家种的菜蔬鸡蛋,但那些都是小钱,吃过用过就不留痕迹了,这妆盒实在太显眼。
程安国是个讲义气的,沉思片刻,“宝菱说得有道理,他也是上有老下有下,我看着妆盒还是先放着吧,不急这一时。我们学校今年会有几个民办教师转正名额,校长年前跟我说了,我希望很大,等我转正后,咱们家经济状况会好转很多。”
程宝菱才松口气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仿佛记得下半年村镇小学确实有几个转正名额,程安国不管按资历,还是教学成绩,轮都轮到他了,而上一世他不知道是出于义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把这个机会让给了黎建军,为这事,何佩瑜跟他争吵过,这是家里少有的争吵,是以程宝菱记得很清楚。
程宝菱不禁头疼,这都叫什么事啊,重活一生,才知道她家净是往坑里踩了。
这时,程珍秀从外面进屋,“爸,我刚碰到了爷爷,他让你现在给他们家的小麦打农药去。”
程安国起身,“跟你爷说一声,我等下就去。”
程楠踢踢踏踏在后面进屋,“凭什么总是喊爸去,那是二叔家自己的地,二叔不会自己打打农药吗!”
程安国好脾气地笑:“你二叔去镇上给人打家具,没得时间,再说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他换了身衣服,背起农药喷雾机就走了。
气得程楠直捶床,“咱家早就和二叔家分家了,爷爷天天支使爸算什么,宝菱你说是不是?”
程宝菱:……
能说什么呢,她爸就是老好人,乐天派的脾气,从来都是宁可自己辛苦一点,改都改不掉。不过也幸亏是这脾气,当年才敢娶有海外亲戚,身份敏感的何佩瑜,才有了她们姐妹四个。
果然何佩瑜制止了女儿,“楠楠,那是你们爷爷。”替老人家干点活没什么,只要不过分愚
孝就行。
程楠气,拉起程宝菱就往外走,“跟三姐出去玩!”
何佩瑜摇摇头,无奈道:“这孩子!”
程珍秀笑,“三妹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脾气。”
何佩瑜叹气:“一家人哪里算得这么清楚。”
……
二月春风似剪刀,长江沿岸的小村镇被这二月春风一吹,田野满目绿色,棋盘状横平竖直的地里绿油油的冬小麦昂手挺胸,稍浅的绿色是油菜花,此时还不到开花的季节,但有那力争上游的小苗零星出金黄色的花;还有的人家种了蚕豆,等到了三四月,蚕豆苗结果的季节,掰下嫩绿的豆荚,剥开,再把莹绿的蚕豆放在嘴里,清甜多汁,是乡村孩子最好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