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望无波的死水,郁星简直是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出身后弟子的不逊表情。
“那这两年来,你林氏一族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更...好了。”
轻叹口气,转回身,恰好抓到小少年一脸不耐地皱着眉到面无表情的转换。郁星满心好笑。
抬手替小发财树理了理被林风吹乱的枝杈,再拍一拍小树的肩膀。
“好是更好了,鲜花着锦啊...”
“...坏,却也更坏了...烈火烹油。”难道你真丝毫未察觉?那漫天的吹捧,并非什么好事?
少年的眉眼挂上了真实的冷冽,郁星却依旧分毫不让。“你可知父亲为何要送你来学琢玉?”
“不知。”
“因为你已不能入仕了啊…你父与叔伯于朝堂风头极盛,你祖父坚持的不动清流路已被堵死。
满朝皆已容不下你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三代啦!”
转过身,即使再无回应,即使残忍,郁星还是缓缓地说了下去。
“我这虽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入我门,便能洗清半身天生富贵,脱出家族。
我为匠人,虽难执刀斧,却也不才,为太后出过两三件称心玩意儿。
他日一朝生变,风雨狂荡,保你,便是保住了你林氏薪火不绝。”
“两年来纵你容你,只因你等皆质平无奇,提不起兴致罢了。
但今次,青城他是我十数年来发现的最好根苗。适逢你等身无一技,恐他朝坏了我的名声才一起管教。”
望着远方成群飞起的雀鸟,搓搓指尖的石末。
“若愿学,便舍去一身富贵做派,明日踏实来学;若不愿,府门南开,两不相欠,自行考虑去罢。”
扔下最后一句话,郁星便缓缓迈步,全不在意身后的少年已红了眼眶。
方才才踏出半步,身后便传来了动静。
片刻前还满身桀骜的少年端正地拂衣跪
地,磕了三个诚意胜过拜师那日百倍的头。
“弟子愿学,恳望师父不计前嫌。”
*
再次有暇观望鸟雀,已是日薄西山。
这忙碌的一天里,郁星不仅亲自去木工坊为小弟子加急定制学习桌,还被三弟子请去旁观了万贯家财。
发财树不再是发财树了。
就因为郁星的一句‘舍去富贵做派’,青仁便效率极佳地在一个下午搬空了自己别院内所有的锦绣金玉,就连有银丝的衣衫都没漏掉一件。
数十倍于谢远山的珍宝渐次消失,搬到最后,小院一片空荡,郁星的腿也都站麻了。
也许是不经意露出了几分疲惫,天色擦黑时,郁星得到了今日的“站”利品—青仁的躺椅一张。
暮色四合的小院里,就着急速做好的小徒弟的学习桌,草草用完了晚餐的郁星开始复盘。
虽还不能确定,但那个雨夜中将春城追至死地的人,绝对与这棵桀骜的小树脱不掉干系。
谢远山一味地放纵着青仁,对小弟子颇为打压。
发现春城描摹的图画灵动传神后,竟厚颜无耻让其为自己代笔,且命令不许其再碰雕刻一道。
那时春城已变得沉默寡言,全不似今日这个喜形于色的小豆包。
虽为谢远山描图,却从不曾对雕刻死心,会趁人不备偷着去清风堂踩那砣机。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当虚长两岁无所长的顽劣少爷发现那个其貌不扬的土包子有如此技艺,怎能不恼?
那时孩子们都长大了,定了性。向来无人与骄纵的青仁分辨对错,他于是也就变作了恶,知道如何才能最叫人心伤。
“你也配碰砣机吗?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