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这些年拘于内宅,难免眼力见不够好,都有些看不清这谢文柏今日来这一遭究竟是个什么用意。”顾老夫人左手不断的磨砂着右手的佛珠串,自来在儿女跟前笑呵呵的面上闪现出一抹凝重来,“你在官场见多识广,倒是分析分析这个人。”
忠勇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看母亲说的,儿子虽然每日里在外头做事,但着实是个大老粗,看人都不一定有母亲准。”
他先是自谦了一把,尔后才说道:“儿子对谢文柏的的映像,还停留在他幼年时候,那真是个极为懂事的孩子,懂事的都有些让人心疼了,尔后便是十几年后的今日,说实话,这孩子城府不浅,甚至儿子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接着说。”顾老夫人眉头不由得拧得更紧了。
“他先是借着‘退婚’为由来寻找我们,让我们不得不正视这件事,从而不能装糊涂,然后又以退为进,让我们为了荣姐儿的名声以及将来考量,不得不应下了他,从中可见聪慧,但若仅仅是这样,也当不得儿子这一声‘城府深沉’了。”
忠勇侯嘿然一笑,接着道:“他所求为何,真的只是想娶荣姐儿,想借咱们忠勇侯府的势?是,却也不是。”
“需知这些年来小陈氏无数次的表示她极喜欢咱们家的华彩,都知道华彩是我与夫人的掌上娇,又是大房里唯一一个适龄的嫡女,她的心思,没人不知道,无非是想让华彩嫁给他们家的幼子,但信王作为今上胞弟,已是权柄在握,幼子文松又掠过长子文柏成为世子,她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内宅之事顾老夫人还是很在行的,况顾老夫人也时常与小陈氏来往,就接口道:“小陈氏可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还是为了陈贵妃的子嗣——今上第三子,虽得今上宠爱,又聪明伶俐,但苦于不是正宫皇后所出,只得屈居皇子之位。”
“所以,谢文柏重提昔年两家父母为他们两个订下的娃娃亲,想来小陈氏也不好意思再上门说这事了,毕竟做继母的却巴望着长子的未婚妻给小儿子,又是打的什么算盘呢?”
“可这谢文柏费尽心机这样做,难不成他属太子一党?”
忠勇侯摇摇头说:“他才回来,谁知道他属哪一党?总归我的女儿,还是轻易不要沾染那些黄泉阴谋的好,照我看,谢文柏也好,谢文松也罢,哪个都配不上我的女儿。”
前者是个病秧子,后者就是个绣花枕头。
顾老夫人一边笑他拿自己的孩子当个宝,别的孩子就是个草了,另一边就让人传顾显荣过来·。
顾显荣一进到屋子里头,顾老夫人就忙朝她招手,让她过去,并将她给抱到怀里说:“瞧我的娇娇儿,前儿个可把你给吓坏了罢,没办法,这邵都城里没有那好心眼的人就是这么多,明月郡主是外人,咱们拿她没办法,但这一边借着侯府的势在外头耀武扬威,一边又算着我们的人,祖母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许是在顾老夫人的心里,自家这刚回府的三姑娘就是个单纯天然无公害的小可怜,顾显荣将头给埋到顾老夫人的怀里,真真是觉得又幸福又想哭。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祖母对她都是最最好的人,比邹氏这个母亲待她还要好。
顾显荣吸了两口气,可将顾老夫人给吓着了,一抹她的脸,心疼道:“这些天杀的,真是都将祖母的宝贝给欺负成什么样子了,都欺负哭了,以后呀,你若想去哪里,便叫上祖母,祖母同你一块儿去,有祖母在,她们呀就都不敢欺负你了。”
顾显荣听了就哭得更厉害了。
良久,她才从顾老夫人的怀里给挣脱开来,清脆的嗓音软糯味十足,带着娇嗔道:“祖母,孙女不是那任人欺负的泥人,就是明月郡主,也没在孙女的手里讨便宜呢,所以您别太担心孙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