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多,孙建军驾驶出租车从火车站下来,在东风十字路口被一中年男子拦下。男子有四十五六岁,瘦高个儿,板寸头,一件合体的运动装,看起来很精干。上得车来,男子说,棉纺厂锅炉房。孙建军就开车往大岭路奔去。走不多远,路边忽有另一年轻男子招手,副驾的中年男子说,站住,捎上,多挣一个是一个。就刹车让那个男子也上了车。孙建军心里忽然对先上车的中年男子满是感激。
孙建军就在心里在猜测这人是做啥的,看气色是个上班族,不过棉纺厂锅炉房那儿住的都是会兴棉纺厂的职工,那个厂早些年就倒闭了,这人应该是在别处打工的。从东风打的到那里,得十多块钱的费用,他又两手空空,肯定是有点小钱的。就问:先生是做啥的?
中年男子说,休息,啥也没干。孙建军不信,说,不会,那人说,真的没干,没有合适的事做。孙建军说,不干活,怎么生活呀,孩子总得养?那人说,孩子不用养了,孙子都两岁了。孙建军说,你有五十了吗?那人说,没有,还差两岁。
孙建军说你真厉害,啥也不做,生活过得井井有条,还能给儿子结婚买房子。那人说,也不是啥也没干,这些年在上海卖了十多年的肉,刚回来,还没有一个月,没有合适的事做,先歇着。孙建军说不去了吗,他说,不去了,摊位都转让了。
说话间,后上车的男子在百货楼那儿下了车。车子继续前行。男子接着说他的故事。
男子说:那一年,我从棉纺厂下岗,没事做,就买了个面的在市区拉人,当时生意很差,一天只有二三十块的收入。到第二年,我一个朋友从上海回来了。他找到我,说,你跑的也不挣钱,给我去上海。我在上海一肉联厂承包了一个车间,你去给我卖肉,肯定比你跑的挣钱多。于是就卖了车子,给他到了上海,在静安区一市场买了个摊位开始卖肉,我一个人做了二年,看看生意越来越好,就叫老婆也去了。
孙建军说,干的咋样,那人说,还行,前几年给儿子结了婚,在宏江小区买的房子,全款,连装修八十多万元,又买了二十万元的车子。
孙建军说,那怎么又回来了。那人说,太累了,十多年了,每天早上四点起床,从肉联厂拉回肉,肢解,剔骨,开卖,一直到下午五点,弦蹦的太紧了,想休息了。孙建军说,摊住转了多少钱?那人说,当初买的两万多,转了四十多万元。孙建军说,那也够你下辈子花了?那人说,转让费加上手头的钱,差不多一百万元,我和老婆不打麻将不抽烟,一年两万元差不多够花了。这些钱,应该够了。
孙建军忽然间对这中年男子肃然起敬。五十不到的年纪,就挣下了够一生花的钱,实现了财务自由,不用再为生活奔波。这是运气,也是眼光。
就说,以后准备干啥?他说,可能啥也不会干了。前些天,有朋友叫我去做保安,一天十二小时,1800元,我给推辞了。
孙建军说,你得感谢你们领导呀,把厂弄倒闭了,你才能去上海创业。要是你还在棉纺厂,日子肯定比不上现在。他说,肯定了。我要还在厂里,现在一月还只挣一千多的工资,哪里给儿子结的起婚,哪买起房子车子?
车到目的地,那人给了钱下了车,孙建军又掉头前行。走不多远,又有一个男子招手拦车。男子坐在副驾,说,到崤山路朝天门火锅。孙建军就开车前行。只见这客人四十左右,身材高大,气宇轩昂。走在路上,客人问孙建军,你这车开着咋样。建军就说不错呀。法系车还是过关的。二十多万公里了,只修了个离合器,花了七百元。然后他问客人,你开的啥车?客人说,我的尼桑,七年跑11万公里了,也没修,只是保养。媳妇的东风日产,一年多,两万公里,也没出啥毛病。就想这人也算有钱人了,一家能养俩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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