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阳忍着痛,手上攻势不减,秦沭将搁在桌上的手收回腰间,抽出别在腰两侧的银白色佩剑,那剑上刻着一圈圈水波的纹路,泛着湖蓝色的光,在和煦温暖的春日里硬生生圈出两股寒意。
他的右手持剑自下而上挑开苏洛阳的剑,手腕反转带着剑在空中画了个圈,又倒转回来轻敲在苏洛阳剑上,左手自身后,将另一侧的剑倒抽出来,两剑交叉压在苏洛阳剑上,以此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两股剑从两侧直朝苏洛阳胸前刺去。
苏洛阳根本没有看清那少年如何出剑,只看见两道冰蓝色的剑光交织在一起将他的剑一点点吞噬,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他曾经的傲气。
他只好不断倒退,忍着痛用背撞开了厢房的门,门从中间裂开,四处飞溅的木屑扬起尼黄色的尘土,瞬间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苏洛阳直接仰面从二楼倒了下去,侧身一滚,这才在地面上堪堪站稳。他咬牙从地面爬起来,仰头看着上方负手而立的少年,听见身边一声声肆意的讥笑。
他不用低头都知道自己满身狼藉,灰头土脸的样子,和楼上负手而立的温润公子形成鲜明对比。
“…这…这不是剑蔚山的苏公子吗。”
“…是…剑蔚山也不过如此,被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教育成这样。”
周围充满着嘲讽的议论声像蚀骨的诅咒一点点爬进他耳朵,缓慢的吞
噬他的骄傲。
他彻底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他忍着手腕的痛重新握住剑,却浑然忘记自己如何成名。他本就因剑势沉稳浑厚而闯出天地,如今已经被愤怒支配了躯体,再如何能沉心静气。
剑势已经不攻而破,又如何方圆能周。
当他被困在一道道剑影里越久,他想赢的心情便愈发迫切,剑势便越发混杂。
最后秦沭显然失去了同他比试的兴趣,傲然的剑气从上到下彻底砸碎了早已因慌乱而千疮百孔的防御,将他仰面震到地上,一柄剑擦着他的耳朵砸在地面上,将地面的石砖敲裂出一道道裂痕,另一柄则尽数穿透了他的肩膀 。
秦沭旋身从楼上飘下慢步走到他身边,细长的手指握住两柄剑,将剑上的血擦在他胸口,然后反手插进剑鞘里,抬头,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温和的笑,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做的物件 在苏洛阳面前晃了晃,谦和的说:
“你那朋友想必是和你哭诉一通,那他可曾和你说过我为何伤他,若不是他要偷这物件,我也没功夫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剑蔚山不分青红皂白,我已废去他一条手臂 ,愿在座的各位,以此为戒。影阁,秦沭。”
那一天,剑蔚山失去了它引以为傲的英才,那一天,影阁的名声第一次在江湖出现。
苏洛阳已经记不清自己在那粘满灰的地板上躺了多久,久到厅里已经空空
荡荡的,对江湖斗争见怪不怪的客栈老板操着一口乡里话让伙计把他直接从客栈里扔了出去,丢在大街上。
他用没受伤的手臂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街道尽头,这之后,世上再无苏洛阳。
苏洛阳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少女,不可控地泵发出一种刻骨的怨恨。他摸了摸已经萎缩的左臂,反手从三爷身上将三爷的剑抽出来。
看到他的举动,三爷面如死灰的脸上又萌生一股希望,那中年男人他也不知底细,只是偶然救下他。那人也只答应护他周全,从来没管过其他闲事,不然他如何会容许那臭娘们活到现在,但是今天,他从那人身上,看到刻骨的怨毒。
他癫狂地指着院中的人,尖锐地说
“杀…都杀光…”
苏洛阳没有理他,转头看着秣枝,混浊不堪的眸子的眸子里是被毒药侵染过的墨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