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余安邦草草扒了两口饭,就骑着自行车去镇上。
他要走一趟红砖厂。
先把朱厂长的话带到,到时候再试探一二。不弄清楚里头的原因,他到底不安心。
只是,还不等他进红砖厂,远远的就看到彭副厂长笑眯眯迎上来。
“余同志,你来了啊。是不是说材料钱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多亏有你。”
余安邦双脚点地,把自行车停好了,这才走到彭副厂长跟前。
“瞧您说的,怎么是我的缘故,”余安邦做出一脸受之有愧的表情,“肯定还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彭副厂长当然知道余安邦是在抬举他,却也颇为受用。
看余安邦的眼神,就越发满意了。
这个余安邦,以后绝对是个人物。自家弟弟要是有他一半机灵,他做梦都要笑醒。
“你不用谦虚,我都听说了。昨天晚上革委会的张主任到处打听你。这不,还说要亲自登门谢谢你。”
“张主任?哪个张主任?”
“你还不知道吧,就是你昨天救的那小孩,是革委会妇女主任张主任的孙子。当时乱糟糟的,张主任的媳妇也没来得及跟你说话。后来可能跟张主任说了。张主任一听,就去水泵厂打听,我也听到了消息。”
还真被自家媳妇料中了。
余安邦腹诽,面上却道:“也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换做是谁,都会那么做。”
那也不是谁都有那个本事。
彭副厂长笑眯眯拍着余安邦的肩膀:“你是个好同志,好好干,好日子还在后头。对了,以后要是需要红砖,不论数量多少,只管来找我,保证让你满意。”
“那就先谢谢彭厂长了,您可真是我的大恩人,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余安邦一脸受宠若惊。
彭副厂长顿时笑得满脸褶子都出来了。
听听,多会说话啊,不带副字,还张口闭口抬举他,真是个人物。
按理说,余安邦这样的小人物,哪怕是帮了他一点小忙,也不值得他结交。可张主任那头的态度,却不得不让他慎重。
张主任虽说只是革委会的一个妇女主任,手里没什么实权,可她有个儿子却在县里革委会的人事部。
万一有事求到人家跟前呢。
他这是提前烧冷灶。
彭副厂长又拉着余安邦说了一通话,这才意犹未尽回了厂。
今天他们能收回帐,勉强算是他占了上风。
当然,这一切是托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福。
朱富贵那个瘪三,为了给张主任抬轿子,也豁得出去老脸。
彭副厂长选择性忽视了自己也一样不要脸的行径。
余安邦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下就安定了。
他也不急着去水泵厂财务科,调头去了水泵厂的职工宿舍。
职工宿舍已经建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粉墙的收尾工作。
因为拖欠工资,工地里已经没人干活了。余安邦走了一圈,暗暗估计最后的工期,又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里就有了一本账。
以后谁可以跟着他干,谁坚决不要,他已经打好腹稿了。
等他到财务科的时候,财务的人已经伸长脖子在等了。
尤其是夏红军。
看到余安邦过来,顿时像见到了亲爹似的,三两步迎上来不说,还自来熟地把胳膊搭在他肩上。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安哥。”他向办公室的其他人介绍,“他身手超厉害,那么高的货车,他一蹬就上去……”
夏红军语气里满满都是佩服,比起朱厂长的刻意恭维,他明显真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