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己到,众贾排队入祠。此时几个宁府嫡庶出身的贾同学俱已知晓了金荣要出幺蛾子,挤眉弄眼,咳嗽清嗓之声不绝。
贾珍作为孝子,当先入拜,眼睛便向这不伦不类的乐团看去。倚墙排开,高的高、矮的矮,歪瓜裂枣奇男子一堆,各自手里擒着乐器,身着青黑道袍,都未着冠。
贾珍正要细辨谁是金荣,忽然角落里一声磬响,清音飘扬绕梁而散,一道阳光从窗檩射在一少年脸上。只见他目光如星火一般反衬着烛光,剑眉疏朗,唇薄脸削。身材高挑,面带微笑,轻重合适地又一敲,浑不在意众贾各种讥讽的目光,宛如老君座下童子,又如即将羽化踏风之得道高人。(金老师按:就这几人观众规模,怎比八十人大教室集体上课外加教研组长陪同副校长来听随堂课?这点子人给的压力哪比得上五六个熊孩子画笔乱甩颜料涂地,女生弄得男生哇哇哭,男生自己打作一团?更何况老子现在是朝廷的人啦,自找到组织后,心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些安全感。)
贾珍眼睛一亮,只觉此子与贾蔷这种风流婉约路数完全不同,颇有些英气。倒有三分当年被爷爷逼着练武,在雪中耍刀,面对万马奔腾而面不改色时的自己的少年风采,想着想着便有些痴了。贾蔷哼了一声,贾珍惊觉,斜眼挖了贾蔷一记,反得了一个白眼。
贾蓉清清喉咙,众人敛息垂目,一片肃静。入堂,上供,进香,叩拜,起,再拜......萧笙镲宏然齐鸣,唱经声渐起,金荣夹在里面,果然做得一节不漏,一音不错。估计哪怕周瑜复生穿越而来,亦会表示流程完美,挑不出错来.....张唢呐脚尖有点肿,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众贾对金荣倒多出三分佩服:年年祭祀作香上供,今年敬太爷生辰,闹得......居然很顺?
事毕,众人皆松了口气,气氛立刻转尴尬。贾蓉想和金荣道声乏,感觉老爷正看着,有点儹越的意思。扫了贾蔷几个一眼,那几人因金荣得了彩头,横眉立目结团聚伙避得远远的。贾珍是国公爷,断没有自己下场找小辈说话的道理。那金荣也居然成了个闷葫芦,也不自觉来请个安?真是个二愣子。
贾蓉跺脚,总不能真冷落了金荣,这脸还要不要了?招呼众人道:“今儿个打十番这活儿做得极好。张班主好本事。”
张唢呐老脸开花,凑上来奉承了几句。
贾珍接过贾蔷亲手递上的极精巧的宜兴紫砂周盘小手壶啜了两口,捧在手心里,踱将过来,瞅着假道士们喝水歇息,若有所指地道:“倒真有点白云观打醮的三分味道了。”
张唢呐手指金荣道:“全赖金哥儿帮忙,前儿一打磬的病故了。我们应下了国公府的活计,总不能出了岔子。”
金荣立刻上前请安。
贾珍抬手把金荣唤近两步(金老师装逼半日,苦等这一抬手久矣)。“你叫金荣?人才不错哪房的亲戚呀?”
金荣恭恭敬敬礼毕笑道:“横街璜大奶奶是小的姑妈。父祖皆殁了,随寡母渡日。因国公爷惜老怜贫,准我等在贾府学堂里念书,心里感恩,借这个机会报偿国公老太爷和国公爷的恩德。因知晓大爷宽仁,只管放胆,尽心地去做,心意到了,哪怕没做好,也是小辈的孝心。只愿太爷万寿,贾府公侯万代。”
贾珍四顾道:“你们都听听。古有豫让舍命报智氏之恩三刺赵襄,今有金荣报恩击磬为太爷添寿。大善。”
众贾同学目中又嫉又恨,口里凑趣颂善道:“老太爷若知必然大喜。”
又有人道:“金哥儿从未打过十番,今日初试竟然无误,可知老太爷福缘深厚,有神明保佑啊。可见积德是有福报的。”
贾珍直视金荣,越看越喜,拉着手道:“你现在念什么书?除了打磐儿,还会些什么?”
贾蔷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