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有没有舒服些?”陛下扬着唇角轻声问。
然回应他的, 是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意识到对方睡着了,他哑然失笑的同时,却又有些恍惚, 像是做梦一般,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如过去那一年, 他无数次做过的梦。梦醒了, 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鼻端萦绕的酒味是真实的。
肩头的重量和耳畔清浅的呼吸也在提醒他这次是真的。沈江亭是真实地活着回来了, 就安静地依偎在他的肩头。
意识到这一点,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抓过对方的手,将手指一根一根穿进他的指缝, 牢牢扣紧——暖意从交融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渗入他冰冷的身体里,一路暖到他的心窝, 瞬间安定了他的心。
御花园的凉亭一隅静谧。
而太池殿歌舞升平,推杯换盏,有那喝多之人,出来寻一僻静之地醒酒,不知不觉走到御花园, 却被路口的的内侍拦住了去路。
皇宫不是家宅后院,大臣也不敢真喝得烂醉如泥。
见得内侍拦了去路, 便意识到前方有贵人,便识趣地退了回去。被一众大臣围拢的沈国公边与同僚饮酒, 边注意大殿门口。
门口时有人进人出, 却久不见儿子回来。
他眉头一皱, 宫中倒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怕没有记忆的儿子走迷了路,可他这边又脱不开身, 便招来一个宫女,吩咐了一声。
宫女领命去寻了沈夫人,不多时,沈夫人抱着沈长安由宫女领路出了大殿。
太池殿距御花园不过百步之遥。
正是一年百花盛开之际,满园的花簇在月色中竞相绽放,沈夫人脚步匆匆,四下寻找儿子,哪顾得周边美景,直到她走到凉亭路口,被拦住去路。
“夫人,请留步。”
沈夫人一顿,抬眼见拦住之人身着内侍服,意识到陛下可能在前面。
便福了福身,抱着沈长安转身就走,只是在临走前,她抬眼往不远处的凉亭往了一眼。
清辉似霜,均匀地铺在池面,映下凉亭飞檐上的灯笼。
灯火幽幽,笼罩凉亭那一方小天地,照出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一黑一红,相融纠缠,却无比契合。
见得这一幕,她心中涌出几分不安来。
着玄服之人定然就是陛下,那红袍的……今日宴席,除了亭儿,就只有梁国公主,可先前丈夫说陛下无意纳梁国公主入后宫,既是如此,又怎会私下相会?
带着不安,她回到太池殿,不见儿子回来,心中的不安登时扩大蔓延。
她把孙子交给大丫鬟,连礼数都顾不上,拽上不明原因的沈国公就出人群和大殿,绕到荷花池对面,指着对岸的凉亭示意他自己看。
沈国公是海量,被同僚灌了一肚子酒水眼神还是无比清明。
他顺着妻子指的方向望去,灯光月影投射的六角飞檐亭下,两道相偎而坐的背影映入眼帘,瞳孔蓦地一缩。
又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胜酒力,看花了眼,便抬手揉了揉眼,熟记于心的两道背影还在那。
他嘴唇发抖,扭头看向身边的夫人。
二人两相对望片刻,默契地从荷花池边退了出来,一路沉默地回到太池殿,对凉亭的事避而不谈。
。
夜逐渐加深,太池殿的喧闹渐止。
陛下接过暗卫送来的厚实大氅,只手小心地盖在醉酒之人身上,他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的弧度,微微倾泻进来的月光与他眸低的温柔融合在一起,映在那人柔静的脸上。
他就这么看着对方沉静的睡脸看了大半夜。
月光消失了,挂在飞檐下灯笼里的蜡烛也烧到了尽头,忽闪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