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容的二舅舅行动已经算上神速,因为这一路上,他整编的军队超过七万,足够和盘踞在京城的兵马抗衡。一场成功便位极人臣、失败便身死灭族的战斗,即将打响。
闲话休说,这场战争,以丞相的失败告终。战事有多么惨烈,都留给世人传说、史书勾勒,这里不做赘言。总之,年少的皇帝虽然受尽了折磨和恐吓,到底保住了性命,保全了地位。
可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先说白衡夫妻。
白衡的伤尚未痊愈,却因为亲眼见到了父亲的惨死,怨气郁结,报仇雪恨的心情非常迫切,故而坚持亲自上战场杀敌。
在攻城的关键时刻,修远的生父悔恨自己一时心软,放虎归山。想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便亲自张弓搭箭射向白衡。旧伤又添新伤而失血过多的白衡没有躲避的能力,眼看就要被这千钧的羽箭射个透心凉,却没想到,修远没有半点犹疑地挡在了她的面前,用自己的身躯做盾牌,救下了白衡一命,自己却倒在了两军阵前。
白衡自然悲痛到了极点,领了一队人马做先锋,攻入城中。她在与修远的生父对战时,一剑刺破了修远生父的心脏,而自己的胸膛上也多了一把长刀。
他们夫妻的尸体因为战事紧张,无法掩埋,被马蹄踏成肉泥,面目全非,好不凄惨。
而参容和商炎的命运,就更加曲折了些。
参容的舅舅攻入京城之后,重新辅助天子坐稳皇位,将为祸一时的丞相抓进了天牢,不久处以车裂之刑。
但事情并未完全平息。
那些在这次战争中失去了丈夫、儿子、父亲的百姓们都说,参容和她的哥哥乃是罪臣之后,也应该被连坐处死。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为了让自己的愤怒有一个载体,颜面扫地的年轻皇帝不顾参容舅舅的反对,将参容兄妹俩打入了大牢。
参容的舅舅为人憨厚耿直,更因为自小受父兄教诲,对待皇帝忠诚不二,故而,他对待皇帝出格的决定,只想采用劝谏的方式,不愿稍逾越本分。
于是,围绕着参容兄妹俩该杀还是该放的问题,朝廷形成了两个派别。参容的舅舅各方奔走,只想留下含冤而亡的胞妹的骨血。
可事与愿违。无论是皇帝还是朝臣,甚至无数的百姓,都希望尽快处死参容和她的哥哥。在他们看来,参容和她的哥哥不只是丞相的儿女,更是带兵弑父的心肠恶毒又投机取巧的人。试问,一心想要置亲生父亲于死地的人,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所以参容的舅舅的努力宣告失败。皇帝下令,参容和她的哥哥将在七日之后处死,因为这一天,是朝廷专门为在这场战役中战死的将士举行祭祀典礼。将罪魁祸首儿女的头颅祭奠他们,应该非常有意义。
吃牢饭的这几天,参容一直觉得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自己和哥哥做错了什么、伤害了谁,需要接受这样的惩罚。这一切变换得太快太匆忙,好像无忧无虑地做丞相府大小姐的日子就在昨天,好像她摸一摸干瘪的肚子,她慈爱又温婉的母亲就会送来最拿手的、甜而不腻的糕点,好像她一张开双臂,她那个对别人威严、对她百依百顺的外祖父就会把她举得高高。
可那些美好的时光都一去不复返了,躺在她身边的,只有她咳喘如烧开的水壶的哥哥。哥哥高烧不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知道,哥哥已经无药可救了。
她又想起了白衡和修远。
白衡眼见着修远惨死,在奔赴死亡之前,对参容做了最后的告别。她说,你这丫头有趣,下辈子再做朋友。
参容也觉得白衡“有趣”,可惜只能约定“下辈子”了。
那两个因为她而被迫卷入争斗的无辜生命,用凄惨的方式离开人世,若真有轮回之说,不知道她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