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分不清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的不远处,有一个女人,她像只动物似的趴在地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话语,她呆呆地仰着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傻傻地笑着,仿佛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也仿佛在想什么事情。
两个人共同的地方是,都是蓬头垢面,破衣烂裳,两个人不同的地方是,要饭的男人拿着一本书在看,像动物似的趴在地上的女人脚上系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在男人的手腕上,也是系着的,打着死结,大概这个要饭的男人担心自己看书太入迷,把这个疯婆子丢了,所以干脆在女人的脚上用麻绳打了死结,又在自己拿书的手腕上打了死结,这样就算那个疯婆子突然发疯要跑走,死结也解不开。
陈艺志呆呆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如同雕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真的不能相信,也不想接受,眼前这两个人是他的大哥大嫂!
天呐,太惨了,太惨了!
他看不清眼前要饭之人的五官面容,他也看不清那个像动物似的趴在地上的疯女人的面容,他只发现她的头发雪白,身上的破衣服因为脏已经结了一层油垢,那油垢在阳光下闪着新铸银币般的光。
陈艺志如同失去魂魄的木头人,他的眼睛越睁越大,如同铜铃。
他身边的人在议论纷纷“听说是一个读书人,很有文化,怎么沦落到要饭啊,可怜哪可怜。”“那个疯女人是他爱人,听说日本鬼子侵华那一年,他们的一双儿女死的死疯的疯,女人受不了刺激,也疯了,所以男人没办法,拿绳子拴着。”“听说他要参加明年的高考,所以要饭的时候也在看书呢,奇怪,奇怪。”“呵呵,这对要饭的夫妇,在我们西安这一块,是名人呢,听说他是杭州人,小时候家里很有钱,父母是大地主,后来因为战乱,才逃难到我们西安来的,大概我们西安人好,所以来西安后就不走了。”“嘿嘿,我可听他自己说了,他留在西安是没有路费回杭州,他在杭州还有亲人呢,听说是一个很能干的弟弟,很有钱,很有名气的哩。”“真的,弟弟如果真的能干,这么多年,没有把他找回家,这个事情有些奇怪啊。”
小邓怕陈艺志受不了刺激,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体贴地扶住他颤抖个不住的身体。
陈艺志才如梦初醒,他定了定神,心想,就算无法接受眼前的人是大哥大嫂,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如果两个人不是他大哥大嫂,他就回杭州,然后继续寻找,如果眼前两个人是他的大哥大嫂,他就把他们接回杭州,让他们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幸福体面。
因此,陈艺志看着小邓,小邓点点头,陈艺志便鼓起勇气向前几步,径直走到那个看书的叫花子面前停了下来。
他的双手哆嗦个不停。
周围原本议论纷纷的看客,因为陈艺志的动作停止说话,他们都静静地看着眼前,好奇地期待即将发生的一切。
陈艺志异常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咙干得发紧,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小邓担心陈艺志受不了巨大的刺激,干脆也跟着向前,伸出一只手,扶住了陈艺志摇摆的身体。
因为眼前站了两个人,阴影如同墙一般笼罩,太阳光照不到他正在看的书本,叫花子不满地抬起头来。
这个时候,一阵风吹过,吹开了挡住叫花子面容的头发,陈艺志看得清了,没错,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大哥李文昌!
“大哥?!”陈艺志泪如泉涌,浑身哆嗦。
李文昌身体颤栗了一下,他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陈艺志,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陈艺志激动地向前一步,蹲下身来,在李文昌面前放声大哭,他哭喊道:“大哥,我是文志啊!陈文志,你的亲弟弟!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