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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转眼便就结束,腊月初一,老天爷很给面子,又是放了个大晴天。
凰安宫内,不论是宫娥内宦,都格外用心地做着洒扫活计,原因无他,今日初一,晚上陛下一定会来凰安宫留宿,从无例外。
而皇后顾言薇倒是管不了这样许多,腊月一到,就意味着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开始了。
诸多繁杂宫宴需要处置不说,还要审算一年内宫账目,核对用度份例云云。偏偏转年又是成元六年,依照大晋宫例,须三年一度向民间良家征选女子,充裕后宫与诸王藩邸,是为采选。皇后提前便要筹措此事,主张宗亲家的赐婚等,那就更是忙碌。
虽停了内宫晨昏定省,但顾言薇还是没得到什么休息,这段日子愈发觉得心力不济。
晨起梳沐后,顾言薇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见人。六局二十四司的人轮流来报禀宫内大小事,最近一桩要料理的,就是腊月初八,宫内循例要办的家宴。宫里的家宴可大可小,小的时候,只需宴六宫妃嫔即可。腊八节算不上大节,但往年都会延请太妃们一起庆祝,以示陛下孝心,今年更是要循例操持。
这事乃是尚仪局主理,为此,顾言薇还停了尚仪宋媛给谢小盈的宫规讲授,免得她忙不过来,再出纰漏。眼下两人正在殿里答对,李尚宫忽从外面进来,冲着皇后一拜,“奴有要事回禀。”
宋媛停了话,看了眼李尚宫严谨的脸色,很知趣地称退了。
李尚宫这才上前,同顾言薇道:“殿下,魏国公夫人正在宫外,求见殿下。”
魏国公夫人就是皇后顾言薇的母亲,顾镇西的结发嫡妻。
“……这么突然?”顾言薇先是愣了一下,眉峰微微蹙起,“阿娘可说是什么事了?”
李尚宫垂首道:“是为了与殿下商议国公府年节之事。”
顾言薇一听就知道,这只是个借口。嘉顺二十年她被册为太子妃,嫁入东宫,那个时候她的长兄就已娶妻生子,受封为魏国公世子。如今她的长嫂,世子夫人膝下已有三个孩子,魏国公府如何过年节,自有国公夫人与世子夫人打理就是,怎么都轮不到她来管。
母亲这样说,定是家里出了事,用来暗示的。
顾言薇放下手中卷册,吩咐道:“既这样,便传国公夫人进来。你使个人,去与陛下报一声。但别说是母亲主动求见,就说是被我传召进宫。”
虽说她是皇后,见见家人不算什么。可毕竟自古以来,外戚就是最引皇帝忌惮的存在。何况顾家两代武将,兵权在握,皇帝登基前,魏国公府是东宫最强有力的靠山,皇帝登基之后,怕就是最大的隐患。
是以顾言薇特地叫人告知宗朔一声,免得来日他从旁的地方听说,两人再生嫌隙。
她思虑得这样深,却万万没想到,皇帝早在前朝已与她的父亲闹得撕破了脸面。
魏国公夫人此次进宫来,说的就是这桩事。
“先前你爹爹只是与陛下争是否要与突厥人来战,陛下虽不快,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可你爹爹也不知最近怎么了,临近年下,又忽然请陛下增加兵费。陛下不肯,昨日上朝,两人竟是当众吵起来。今日一早,陛下命人来宣旨,竟是要褫夺你大兄的世子爵位!”
顾言薇脸色惊变,难怪皇帝有一阵子没来凰安宫,这事她居然连一点风闻都没听到!
她本就有些累着了,一时间情绪起伏,当即控制不住,扶着引枕猛咳两声。
魏国公夫人见女儿脸色不佳,忙又宽慰:“你先别急,到底没罚在你爹爹身上,这还是顾及了咱们家的脸面……娘来寻你,并不是要你想办法,只是知会你一声。你在宫里切切谨言慎行,莫要触怒陛下,引祸上身。世子爵位而已,等来日陛下气消了,定会再还给你大兄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