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二太太董氏是一个爽利人, 曾淑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她依偎在祖母邹氏的身边说话,讲的是二叔在江南那边审的一个案子,声音传出去老远。
“……母亲您猜怎么着?”
“赟哥他就真的让人下去捞了!哎呦喂那是粪坑啊, 他就那么在旁边盯着人捞了一晚上, 整个人都熏入味了!”
“早晨回来的时候大伙儿都躲着他走, 他还喜滋滋地以为是他自个儿终于有了官威那玩意儿呢。”
“结果一进门险些把我给熏晕过去”
董氏至今说起的时候还是一脸苦不堪言的表情, “偏偏他自己闻惯了不觉得,还高兴地跟我说终于把那杀人的凶器找到了, 看这回那人还如何抵赖!可把我气得够呛!后面连着几天,家里的五郎都喊着爹爹臭臭呢,不让他抱。”
“哈哈哈……”
邹氏乐不可支,“他啊就是这么个性子,从小到大都是皮猴一个, 遇到事情非得较个真不可。”
“可不是嘛!”
董氏又继续抱怨道:“想当初我们一到了县衙, 那些县丞、主簿、还有典史们为表恭敬,把历年来的账册、县志等东西都搬到了他的案前。”
“谁知他说那些个都不作数!”
“非要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去看,说那样才是真的。那会儿啊那破落县穷得很,马都只有两匹上了年纪的, 一人一匹都凑不齐。他还要拉着县丞、主簿、还有典史们一起去,一大帮人呢。”
董氏哭笑不得, “结果啊, 娘您猜怎么着,最后他是把马让出去给那老县丞, 自个儿骑着骡子回来的!”
“回来还跟我说这骡子骑得是没有马快。”
“天爷啊,那地方穷乡僻壤的,我在家里头天天的揣着一颗心呐。一边要安抚县衙里面的其他女眷们,一边还怕他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
听得正起劲的邹氏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 ”董氏无奈地摊手,“他给我捎了一坛子的咸鸭蛋回来,说这个咸鸭蛋特别的好吃,油汪汪的,配粥最好。”
“哈哈哈哈哈……”
邹氏和徐嬷嬷都笑得合不拢嘴。
“祖母祖母……”一个半人高的小姑娘拉着邹氏的袖子,仰起头道:“祖母,爹给您也捎了一坛子咸鸭蛋。”
“对对对,”董氏扶额道:“赟哥非要塞进行囊里头,两坛子呢说要给娘一摊子,给我爹娘一坛子,让你们尝尝这个味。之前几次送节礼回来的时候给忘了,这回啊可不能再忘了,哎呦谁还惦记着他那坛子咸鸭蛋啊。”
“我说爹娘他们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还惦记你这一文钱两个的咸鸭蛋啊?这种东西送到爹娘跟前不让人笑话嘛。”
“结果他说那都不是他送的,”董氏笑了起来,“还说好吃的东西啊就得让人送回来给爹娘们都尝尝。我没法子,只好再让人出去采买了几样凑成了一份四色礼,回来那一日就把其中一坛子交给徐嬷嬷收着了。”
“剩下那一坛子,我都不好意思送我娘家去呢。”
“哎呦喂,可愁得我呀。”
“让我大哥大嫂和那些姐妹们看见了,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任性着呢,”邹氏没听完呢就乐得见牙不见眼,然后转头对徐嬷嬷道:“秀英啊,你去瞧瞧是不是真的?”
“老奴待会就去瞧瞧,若是真的中午的时候就让人切一碟子尝尝,”徐嬷嬷捧场地笑道:“要老奴说啊,二老爷这是真心惦记着老太太和亲家老太爷老太太们呢,若是寻常不放在心上的,定是随意对付了。”
“哎呦嬷嬷你这话可别让赟哥听见了。”
“不然他可就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