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绝对不会让母尊的神火留在……留在你肮脏的身体里……”
一句话还没说完,鲜红的血液已经几次从少年的嘴角涌出,然而那样刺目的血红和少年的眼底一比较,竟有了几分平淡之感。
只是说起“母尊”二字,少年坚毅的声音就带上了几分颤抖,眼泪已经满溢而出,在决堤的边缘苦苦挣扎。
少年的母亲有几分贵气的丰腴,她唤少年“阑儿”时,会带上几分家乡的口音,会轻轻拍拍少年的后脑勺,会眼睛里全是光。
全世界都只把少年当天神来看待,来对待,就只有她,知道这小小少年,也就只是一个需要被爱、会软弱、会不完美的小小少年罢了。
她是这无垢的圣殿之中,少年唯一的温度。
她爱少年,爱得胜过自己的生命。
只要有母尊在,有妍儿在,就是一辈子被枷锁套紧,就是被生生勒死,也是可以忍受的。
少年这样告诉自己,在无尘的绝境之中,压制着自己所有的天性成长至今,完美得有些违反常理。
可就在片刻前,少年像疯了一样冲入了这广袤而无垢的圣殿,隔着那么远,少年一眼就看到了伏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母亲,以及居高临下站在母亲身边肆意狂喜的,他的父亲。
不过短短半天未见,母尊已经瘦得脱了相,整个人伏在地上,就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又像是散落一地的残花。
少年是如何跌跌撞撞冲向母亲,他忘记了。
在一眼看得到头,却又好似无穷无尽的这条路上,一向稳重极重仪态的少年居然踩到了自己的衣角被绊倒在地,而后是半爬半跑地来到了母亲身边,他也忘记了。
但他至今都清清楚楚记得那一刻,自己心中如洪荒开辟般迸发而出的,将自己的灵魂都淹没的绝望,是怎样将他啃噬得尸骨无存。
也就是那一刻的绝望,像刮骨一般,生生洗去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灵魂中所有的稚嫩,以及藏在心底的善恶观,让他在一瞬间被逼到老成的极致。
他也清清楚楚记得母亲在生死弥留之际留下的,最后的话语。
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的母亲,强撑着睁开了一眼,用尽毕生的努力抬起来了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却因无法掌控而垂砸在了少年的手上。
“阑儿……阑儿……”
女人虚弱地唤着儿子的名字,进气明显比出气少的多,让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几乎微不可闻。
没了乡音,没了抚摸,没了熠熠生辉的眼神,全是出于生死绝境的本能,少年第一次听到母亲如此空洞地呼唤自己。
然而少年甘之如饴,立刻将耳朵贴在了母亲的嘴边,连连答道:“母尊!母尊!母尊!我在这,阑儿在这……”
少年不是爱哭的人,可刚刚唤出“母尊”二字,少年就已经泣不成声,却怎么都忍不住地又唤了几声,一声比一声沙哑。
已经近乎没了意识的女人,在模模糊糊间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她死撑着与阎王对峙,怎么也不愿离开这人间才等到的声音,女人已经怒火到扭曲的面容突然安详了几分,一声声呢喃着:“阑儿……我的乖阑儿……”
“嗯……母尊……阑……阑儿在。”
少年死咬着嘴唇,死命努力着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破碎,他不想让母亲在最后的时刻听到的,是这样痛苦的自己。
死咬的嘴唇之上,少年的面孔已经被泪水洗劫。
女人不知道这一切,她也不再想那些她恨死了的事情,她只想用在这人间最后的时间,做她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再和儿子多说说话,哪怕是随便闲扯的废话。
“阑儿……我的阑儿……你不要……不要为娘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