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轻就日夜遭受病痛折磨。血管瘤是良性肿瘤,大夫都说没有生命风险。可是,偏偏兆云就挺不过去,日日在医院穿刺,清创,不人不鬼。
苏老爷子身体微微一颤,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可是亲耳听见秦如锦说出,依旧会为这一对痴男怨女感到惋惜。
;那你呢?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
苏老爷子态度温和下来,尽管自己的女徒弟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可在老爷子眼中,他始终是当年那个自己最疼爱的小幺妮儿。
秦如锦从怀里摸出一盒烟,用香案旁边的老式洋火点着。猛吸一口,尼古丁的快感从喉咙涌入肺部,再从鼻腔里窜出,整个人都精神了。
;兆云为了我和他父母断绝了关系。我们私奔到了港湾区。在港湾区,两个连粤语都不会说的大陆人,租住在卫生间大小的棺材房里,生活艰辛且压抑。
起初,兆云在一家证券公司做业务员,我在芋兰街夜场门口卖香烟。
后来,兆云查出得了血管瘤,港湾区的医药费好高,我们又没有医保。为了给兆云治病,我几乎360行,行行都做。
坑蒙拐骗,投抢耍滑,陪唱献身。我活的连个人都算不上。可是,我还是凑不够兆云的医药费,没有办法,为了弄到钱,最后我只能打主意在死人身上。
苏老爷子边听,身体边在颤抖。他想都不敢想,那些年自己疼爱的女徒儿,活的有多么苦痛与艰难。
;你都做了些什么?或许……。
;没有或许。秦如锦坚决的否定了苏老爷子。
;富太太们贪靓,我为她们请婴蛊。大老板们爱记仇,为了报复仇家。我帮他们起尸,挖坟,破风水。下降头,下咒,寄血虫。
伤天理的事我样样都做过,损阴德的活儿我一样也没落下。还能有什么或许,我知道自己会遭报应。我能算出自己的结局。
可是,在我走到最后那一步之前,缺德的事儿我是能做一件算一件。我要笑着看所有人哭,我倒要看看老天究竟还能把我怎样,大不了挫骨扬灰,再无来世!
苏老爷子拳头紧握,他知道,秦如锦已经救不了了,当年那个可爱的女徒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眼前的秦如锦,不过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扭曲女人。
冥纸店里烟雾缭绕,那白瓷八臂罗汉前面供着一个三足金鼎香炉。香炉里燃的不知是什么熏香,黑棕色约有拇指粗细,呼呼的往上燃着白烟,烟气有一股艾草混合酒精的味道。
这浓烟仿佛在冥纸店里设了一个障,让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冰冷,哪怕距离近在咫尺,也难以完全看清对方的模样。
苏老爷子被秦如锦气的大口直喘粗气,或许是换气时呼吸太重,吸入了太多那黑棕色燃香的味道。苏老爷子被呛得连连不断干咳,这声音,像极了市中心医院呼吸科的日常。
大波浪上前拍打苏老爷子的后背,转向那个不人不鬼的女人。
;秦姨,有没有水?爷爷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重的供灵香。
原来在黑棕色的燃香名叫供灵香,听着名字,倒是和姓秦的女人颇为般配,都是那样的诡异阴邪。
;方才来的客人送了些茶,我去沏些。
秦如锦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老式的红色暖瓶。这些冥纸店虽然小巧,可如同麻雀一般,五脏俱全,什么日常用品都不缺。
秦如锦随手拿起一个待客的玻璃杯,只见她从茶叶罐里拿起一朵硕大的菊花,投在玻璃杯中,倒上开水。给苏老爷子沏了一杯菊花茶。
茶叶倒是好茶叶,浓浓的菊花香气,味道独特却有些熟悉。
大波浪接过茶杯,放在嘴边吹吹凉,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