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在北疆一样, 有卫燕歌在,卫蔷便将府中上下一众年轻人都扔了过去。
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她所在之处就如刮起了一阵狂风。
卫蔷是如此, 她到了东都,东都城里到处人仰马翻。
卫燕歌也是如此, 她到了这定远公府中, 只是站在练武的院子里,所有人就比从前更用功了十倍。
自从来了此地,陈重远一直醉心练武,之前只恍惚察觉府中有人要来,待见了卫燕歌, 他才明白为什么卫清歌会跟他说:“幸好家主找了行歌教你,不会再给你换个师父。”
院中,之前中陈重远眼中战无不胜的卫行歌被卫燕歌单手摁在了地上。
此时卫燕歌已经换了一身灰色劲装,在中原显得有些妖异的蓝眼卷发暴露无遗, 陈重远却只能看着那只摁在卫行歌脖子上的手。
“你果然骑马惯了, 下盘不稳, 再加跑五日。”
被迫躺在地上的卫行歌只能艰难地说:“是。”
陈重远看得目瞪口呆。
卫燕歌站起身, 又转头看向了秦绪。
秦小少爷握着扇子站在一旁,脸上有些痴笑。
看一个比卫行歌单薄了两分的人将之掼在了地上, 卫行歌还乖顺得像只幼犬,此般情景就犹如以凿子在他头颅之上生凿了一个新的洞出来,在风流红浪里又灌进了无数的浓脂赤酱。
又香又稠, 让他几乎神思凝滞。
卫燕歌眼睛眯了一下, 承影部在战时承担斥候职责, 在山隘荒城草原中刺探敌情之时总有几分要依凭直觉,如此时, 便直觉家主的表弟身上有股邪风。
“秦少爷可要学些武艺强身健体?”
“啊?”
卫燕歌走到自己面前,秦绪才惊觉不对,卫燕歌铁爪却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毫无根基,秦少爷从今日起每日绕府跑十圈。”
顷刻间,秦绪的脑子清净如水。
待卫燕歌走了,陈五郎小心地对卫清歌道:“早知承影将军端肃严谨,没想到看着比阿蔷姐姐更有军人气概,相形之下,阿蔷姐姐有事更像个游侠儿。”
同样被教训过了的小姑娘撅了下嘴,小声道:
“我小时候家主是找来粮食的人,燕歌是分粮食的人,她是家主的手,家主的脚,家主给我们的碗,管束我们的鞭子,她越是严厉可怕,在我们心里的家主就会越好。”
卫燕歌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墙后,陈重远恍惚觉得自己听懂了卫清歌的话,又觉得自己听不懂。
“那,那承影将军自己?”
“燕歌的命是家主的,她早就活成了家主最需要的模样。”抱着剑的少女歪了下脑袋,“就像我的剑是我的,行歌的命是家主的,我的命也是家主的,只是家主不需要另一个卫燕歌,她需要一个常驻洛阳的卫行歌,需要一个被她弹脑门的卫清歌。”
而把他们这些孩子养大的家主属于北疆的风,北疆的马,北疆的田地和百姓。
她也永远当不了游侠儿。
卫清歌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剑。
自认自己属于河中府陈家的陈重远也低下了头。
他自认他属于陈家,是因为他的血脉和双亲。
和卫清歌他们似乎一样,又似乎都不一样。
他又想起了那日自己在南市所见所闻的一切,寒门反对世家是因为想要成为世家,而世家所有的,正是如他一般的人。
那,阿蔷姐姐所在的北疆,又算是什么呢?另一个世家?另一个欲搏倒世家的寒门?还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种所在?
挑起枪杆一□□在草靶上,陈五郎重重的地吐出了胸中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