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顿了手中的动作,到盆中孩子拍打的水花将她唤醒。
而一并的水花,也让米间转了头。
眼睛里,有因为笑意而闪烁的光,嘴角扬起,几缕碎发散散的垂下。
沈清望了一眼,慌忙转移了视线。
她听着心脏在胸腔跳的像打雷,不顾身侧呼唤。
只定定望向水盆,却又在荡开的水流中,看到了米间的眼睛。
那是沈清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因为即算安稳少年时期,她的世界也只有书本,有走向世界的愿望,却也终究只成了痴想。
而米间是真的走向过世界。
于是教书之余,沈清最爱待在米间身边,听她讲述五彩斑斓的大千世界。
她们会谈天论地,读过同一本书,爱好同一个作者。
知道天空外面有浩瀚星系,也知道另一侧大陆羚羊,开始奔跑的日期。
沈清忘记了一切,只跟在米间身后,到山峰看日出。
躺在厚厚的稻草,闻着干枯清甜的味道。
阳光一点点打亮,米间美艳张扬的五官,温热柔软触到了沈清的唇角。
那一刻,万物颠倒,天旋地转。
城里的传言,其实一早就是存在。
只是沈清沉浸在自己世界,没有在意。
到那些传闻进到她的耳朵,国军已经开始准备撤退。
放牛的娃娃在回家之前,背着手学他爹的模样,“狗日的,鬼子压根没走。十里地外乌泱泱的一大片,还去谈判。什么狗日的世道,赢了还去谈个……”
沈清及时制止了娃娃又要脱口的脏话,挥手让娃赶快回家。
街上游行的队伍,又出现了,口号响的震天。
米间穿了外套,“我先去找我哥,你在这等我。”
沈清望着米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披上外套就往家赶。
沈清每日都会回家,可早出晚归,却从没见过丈夫一面。
街巷中,早早就开始流窜,说他住进了街角马寡妇家。
而沈清急着回家,是想把那根簪子带出来。
木质的簪子尾部,有一颗红豆。
避过污水推开屋门,暗沉的空间里,丈夫蹲在地上抽烟。
望见她后,缓慢的直起了身,脸上都是乌青嘴角也渗着血。
“清儿,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啊。”
心里轰隆一声,沈清手松了房门转身便跑。
两个黑影从丈夫身后窜出,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
重量压下,汗臭里都是呛人的烟酒味。
几个巴掌落下后,是布料被撕扯的声音。
沈清脑子浑浊一片,只拼命挣扎,却感受到了更重的巴掌。
血红的视线里,是面前两人脱下的外套,和慢慢关上的门。
沈清靠着本能在挣扎,殴打的痛感已经麻木,她只知道护着裤子。
就算死掉,也要护着。
窗外传来了急促的哨声,枪声响的像礼花绽放。
沈清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她虚脱的瘫在床上,门开合间,外面的天,已经黑暗如墨。
沈清浑身都散了架。
她拖着疼痛的身体翻到地上,缓慢的爬向床底。
黑暗笼罩周身,她瘫软在地上,鼻翼微弱煽动。
浑浊的黑暗中,有呼唤她的声音。
一双手将沈清拖出床底,抱上了马背。
她睁开眼睛,费力地回头望向身后的米间,暗与明在交替。
马儿在硝烟弥漫的空气中奔跑,火光快漫出了天际。
奔跑求饶,还有似乎响在耳边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