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令人愉快的话语。
不得不说,抛开艾莎的外表,仅论他时而忧郁时而饱含胆怯的神情,与裹挟着些许谎言的对主人的忠诚,就如春意正浓时流浆树叶中滴下的最甘甜的蜜糖,其他贵族向来青睐这种仆人,容貌姣好而善于唇舌,某段时间里,索米拉曾流行过通过仆人的优劣来比较主人的尊贵和家底。
苏涅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说胆小又胆敢欺瞒神明,说勇敢却又在某些方面瑟缩得令人困惑,真是有趣极了——他的生命力很少遇到这样的人,上一个既正义且邪恶,享受世间千万人信奉的权柄,却藏有满腹恶意的人,已经随着旧时代的终结而从神域的王座上陨灭,徒留有恶的碎片,在流沙银河中重生为新的恶神了。
苏涅喜欢捉弄这样的人。
他就如同渺小的雀鸟,飞至耸立在悬崖峭壁旁的巨树,伶俐地来到巨树最长且细的一根枝丫,在稀疏的叶片中探出脑袋,窥探深崖里最矛盾的、丑陋的怪物,并不恐惧,反而十足兴奋,非要用嫩黄色的鸟喙衔起石子,挑衅一般地扔向里面,在听到深崖里单调的回响之后,还要得意地啾鸣几声。
——他不知道盘踞在深渊的恶兽已经被他那小小一粒石子砸醒,夜晚照常入睡,而恶兽已经化为巨树的倒影,攀爬在叶与叶、枝与枝的阴影里,缓慢地触碰到了他柔软的腹羽。
“旁边有个杂物间,你去那里换。”
苏涅叫来小怪兽,“你跟着它走。”
高塔之上的每个房间都处于不定的空间当中,玄奥而复杂的法阵阻挡了任何人的窥视,只有创造者和他的两只宠物掌握通向一切的密匙。
长裙的装饰虽然繁琐,但穿法其实较为容易,换好新装的女仆很快来到苏涅面前。
苏涅就像看到了一片生机勃勃的花海。
夸张的蓬起的裙摆,随着艾莎缓慢而谨慎的步伐来到苏涅面前,当艾莎的脚步停下时,缀满了淡粉色蕾丝花的裙摆还如同甜腻的布丁一样轻轻弹了弹,像是整个春天都随着艾莎的到来挤进了这个阴冷的地方。
艾莎不自在地摆弄着胸前那一朵缀有水滴状红
宝石、并由绸缎攒起的粉蓝绣球,企图将天生歪斜的它调整到一个正常状态,然而每当手指将‘花瓣’拨回正道,稍稍离开片刻,‘花瓣’就会迅速而自觉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忠诚地执行创造者最初的意图——让长裙显得更加俏皮。
终于,艾莎妥协了,他放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回想起一些有关宫廷女郎的稀薄记忆,学着她们当时的姿态,学着她们试图向当时的新月公爵邀舞的姿态,两手轻轻提起柔软的长裙,笨拙地屈膝,接着如同八音盒里的公主一样缓慢地转起圈来,纹路细腻而宝石点缀其间的裙摆瞬间如同款款绽放的鲜花般灿烂。
矜持地转了三圈之后,艾莎艰难地回到原处,双眼因为转动呈现出茫然的状态,如同一片雾蒙蒙的森林。
片刻后他缓过神来,少女般羞怯:“大人,漂亮吗?”
苏涅一方面为这蓬裙的夸张的艳丽而惊奇不已,一方面则从艾莎这种颇为自若的态度的品尝出几分怪异,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没有法阵的修饰,那些曾经尚且能被忽略的男性特征再无法掩盖,它们凸显在微微蓬起的袖口之外,在花瓣一样的领口处挑.逗视线,但那并不会让艾莎近似于被塞入美人服饰中的野兽——艾莎与蓬裙,两者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苏涅:“还行。”
艾莎自动这这句话转译为期待已久的答案,大大方方的露出一个笑容。
在套上这件麻烦的衣服之后,他似乎还保持着良好的工作状态,依旧能够将餐盘和精致的餐具稳稳当当地端起。
小怪兽跳上苏涅膝头,因为打开法阵,它损耗了不少魔力,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