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的喜公公,将会在新帝破城的当日,被凌迟处死,万民称赞。
阮昔早就想好了后路。
她的钱攒得够多了,没必要跟着殷承景共沉沦,只要在三年之内想办法逃出宫去就行了。
阮喜的悲惨命运,不该由她来背负。
她能逃,殷承景却逃不了。
按照那男人执拗的性子,怕不是要跟死敌缠斗到最后一刻,哪怕玉石俱焚也绝不认输。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待手不再颤抖,力气重新回来,阮昔勉强自己下了床,点燃烛火,让橘黄色的光驱散满室的黑暗。
外面天仍未亮,瞧下弦月挂在云端的位置,应是丑时。
给自己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润润干裂的喉,阮昔深呼一口气,举着烛台拉过张圆凳,坐在茶几旁。
她闭上眼,努力复盘着原著接下来的剧情走向,用手蘸着茶水,将至关重要的几个节点一一写下。
那本《王权盛世》,原是她随手找的睡前读物,断断续续的看了一周左右,总算在驱不尽的困意中,将整本翻到最后一页。
这其中有些情节略枯燥乏味,全都被她一目十行的跳过,专挑新鲜刺激的情节看来着。
如今,能想起个七七八八,已是十分幸运。
许是托了噩梦的惊吓之功,一些原本零碎的细节也逐渐在她脑海中拼凑起来。
茶水写就的字迹存留不过片刻,便消散得干干净净,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昔足足坐了一夜,直到白烛燃尽,长夜也如同被水稀释的墨,逐渐褪去黑色,愈加亮堂。
推开房门,迎面扑来的海风将那股腥味吹得更甚了。
初登船离港时,阮昔还挺喜欢闻海的味道,只觉心旷神怡,望着无边的海平线,仿佛什么烦恼都消散了。
如今,她却厌烦了终日飘摇的甲板,和远处跳跃的鱼群。
阮昔始终认为自己是个不偏居一隅的人,生来就喜爱冒险。
她从未预想过,出海不过十几日的光景,她便这般怀念起土地的扎实感来。
“呦,喜公公最近可真是勤劳不少,竟也这般早起啊。”
张文和打着哈欠溜达到甲板上,远远的朝她挥挥尺八,邀她共同吹奏一曲。
阮昔浅笑着摇头,不经意间回首,正巧看见了楼上同样推门而出的殷承景。
许是快要到岸了,殷承景也想在最后的几天,好好观赏下海上日出的美妙。
阮昔撩着宫袍,拾级而上,站在他身边,沉默不语地与他一同望着遥远的天际。
海风吹过,两人的袍角随之舞动,纠结地卷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真是孽缘。”
阮昔轻轻叹出的一口气,被殷承景听了个完整。
他望着她平和的眉眼,不解。
“只是想到以后年年岁岁都要陪陛下看日出,感慨番罢了。”
阮昔侧首,露出的笑,比晨曦更早一步照入殷承景心中。
避无可避。
“若当真能岁岁年年,便是孽缘,也认了。”松语文学Www.songyuwenxue.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