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新妍瞧着众人反应,只以为她们是责怪自己不避忌讳说了个“死”字,相比这下,父亲的死讯比这忌那忌重大的多,自动略过众人的反应,想到关老爷虽非大明大智之人,对自己并不刻薄,吃的用的尽着使,操心唠叨话没少叙,偶尔还为自己请名医,寻良药,这样一个鲜活又亲渥的人,怎么说走就走,说不见就消失不见了呢。
忽然就十分想再见上一面,怆声道:“人呢?抬回来了吗?”
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向妈妈对着关新妍急声道:“呸呸呸,这种不吉利的话休再讲,夫人正烦乱着,三小姐就不要再没轻没重胡说八道了。”
章越忽清利声道:“乱作一团的时候,三姐不知躲哪享清闲,这会儿,乱子方结,大伙心头都不好受,却莫名其妙跑出来胡啐乱咒,紧要时候,帮不上忙,伤痛时候倒来添灶续火,添堵添乱。真是杆没星的秤。”
瞧着向妈妈讳莫如深以及章越嫌恶的神情,关新妍依稀觉出自己的话不入景,事情或许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心头一阵轻松,随即对向妈妈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向妈妈朝夫人深看了一眼,转过头来摆出一副威严老道的神情,目光在关新妍及章越、清曼脸上巡视了一回,肃穆声道:“小姐们都在此,那便趁此机把话说明白!
老爷出了事,家里的财物全被搜了去,而今,只剩下这一座院子和这一屋子的女人。
眼下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各自把珍藏的首饰拿出来凑一处卖个好价钱,得些银子去外边探探消息门路,倘有机会,宁可卖了院子,将老爷赎出来。
第二条,小姐们做些缝补浆洗、刺绣方面的活计赚钱贴补家用,大伙齐守着这个院子等听老爷消息。”
章越立即接口道:“我那里有些笄、簪、钗、花钿、步摇,质地虽非名贵材质,好在样式不落俗套,当能换下不少钱,我这便去取来给向妈妈。”
清曼忽开口道:“要说花银子探消息门路,舅爷家底比咱们丰,他们探得的消息定是比咱们多且广,我觉得咱们还是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换些日常零用物品,先好好过活,然后定时去舅爷门上听听消息比较好。”
章越转脸对着清曼急厉声道:“父亲能有今日全是因舅爷!这会儿舅爷家倒势,境状定是比咱凄惨得多,他们不来烦惹咱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倒要主动上门去寻晦气,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缝补浆洗那些活繁累且利薄,一天到晚把精力耗在那上头,只会变得越来越拙陋蠢笨,你是要将自己变成彻头彻尾的村妇吗?
与其被动地无期限地守着这院子,倒不如主动打听消息好随机行事。”
“京城那么大,外边人事那么复杂,咱又没个熟知门路的人,那么些首饰银子花出去能起什么效应?”清曼反驳。
“不管有多大效应,都比傻等着强。”
“手里的银子花光了,没辙了,到最后不还得傻等?”
“你怎知花光银子也听不着好信?”章越梗着脖子尖声叫嚷。
“够了!”一声疾利的喝断声阻断了两人的争吵。
接触到夫人满含愠怒的目光,章越和清曼低下头去。
“这院子今日还不够闹腾吗?”夫人大声呵斥,“还有没有规矩了?家境落败了就不把我眼里了吗?不论是选第一条或是第二条路,有你们置喙的余地吗?”
堂上一片静默。
“夫人,”关新妍忽然出声打破沉寂,“其实,并非只有两条路可选。”
堂上所有人再次将惊奇的目光投向关新妍。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就敢妄议,”夫人恼怒声言,“事情发生之时,你不知去向,大概又是偷溜出院了,此事,暂不与你计较,你且回房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