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芳华苑,关新妍泡了个澡,然后,慢悠悠用完早膳,随后,舒舒服服躺到床上,准备补个眠,然尔,天不遂人愿,刚要进入梦乡,莺莺急匆匆进来禀报说乔太夫人来苑求见。
关新妍攸然坐起身,想了想后,又重重仰倒下去。
“娘,不如奴去回乔太夫人,说娘受了惊,身体欠安,不方便见客。”莺莺担忧着说。
关新妍淡声说:
“让乔太夫人进来,她是来示好的。”
莺莺神情一荡,半信半疑复命去了。
一盏茶时辰过后,关新妍妆容齐整,于芳华居正屋招待乔太夫人。
乔太夫人端坐上首,其面色依然冰冷,但神情含威而未显敌意。
乔太夫人执起面前一只茶盏淡声道:
“这仿掐丝珐琅粉彩寿山福海双耳茶具出自汝窑,乃皇室特供之品,靖王夫人那里有一套,老身曾有幸瞧了一眼,未曾想,有一日,竟能有福运享用。”
未及关新妍回应,乔太夫人又说道:
“这茶叶轻盈,却直立不倒,如刀山剑树,汤色澄黄明亮,似琼浆玉液,香气高爽清鲜,似嫩玉米醇香,这茶叶该当是产自荆湖南路的君山银针茶。”
关新妍恭声道:
“乔太夫人见识广阔!奴实不懂这些门道,这些茶具和茶叶都是王爷赏赐于奴的,想来都是好物事,奴特意拿来款待乔太夫人,乔太夫人不嫌拙陋便好。”
乔太夫人自是明白关新妍刻意显摆正得王爷荣宠,其眸光在关新妍脸上巡视一圈,漫不经心说道:
“关姨娘聪明、果敢、胆子大、有本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王爷宠你也是情理之中。但关姨娘极尽所能,也只能偏安一隅,荣宠一时,若想在官家后院之中扎稳脚根,若想在边城混得风声水起,关姨娘尚需多多用心。”
关新妍作出一副虚心讨教的模样,说道:
“乔太夫人说的极是,奴出身卑微,读书少,不懂那许多大道理,还请乔太夫人指点迷津。”
乔太夫人端出一副长辈特有的祥和态度,声平气静说道:
“关姨娘可知月盈则亏、盛极则衰的道理?”
见关新妍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脸上一副懵懂求知的神情,乔太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杂色,随后庄重声道:
“老身本家黄家在三十年前,是名门旺族,三世五状元,声名显赫。黄家人在外,无论是行商做买卖还是考功名、办事情,总有官府及当地百姓给予方便。
黄家人为了报答乡邻们的厚爱,乐善好施,凡找上门来求助的无不应承。此举虽为黄家赢得了盛誉,也为黄家带来了隐患。
人吃五谷杂粮,生出不同禀性,黄家人里头自是有品行不端之人,来黄家求助的人里有良人也有歹人,更有许多不知来头的人,均打着黄家的名头在外行不法之事。
黄家为摆平那些不平之事,倾尽了人力、物力、财力。
与此同时,朝中那些与黄家作对的人以及御史们群起攻击黄家,往日那些嫉妒黄家以及心怀不轨之人趁势作乱。
一时间,关于黄家行事不端的案件纷纷呈达公堂,其中多数事件皆是无端构陷、捏造。然而,审案的过程却出奇地顺利且极速。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黄家倒了。
黄家三世积累的荣耀不到一个月之间灰飞烟灭。”
乔太夫人缓缓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水后,看着关新妍淡声道:
“经历了家门不幸,方深刻明白,当你身处荣耀之时,须比任何时候更加小心谨慎,因为,明、暗之中有无数双或嫉妒或愤恨的眼睛在盯着你。
她们就等你疏忽,等着你犯错误,然后一拥而上,将你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