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待你啊,我的恋人!那三生石畔依依的杨柳是我忧郁的颦眉,那奈何桥下悠悠的流水是我低回的吟唱。何年何月才可重逢?
我不在乎来生是在炼狱还是天堂,只要有你,哪怕生活没有了希望或是梦想,只要有你啊,我最深爱的恋人!可曾也在某个角落,把我思念,悄然凝望?
公元684年 扬州 瘦西湖畔
一湖碧水,如一璧美玉,清涤着天地间红尘喧嚣,俗世庸扰。细雨霏霏之下,十月的扬州已没有了春日中的盛景,留恋于湖畔,望着湖中轻灵灵坠落的红色残枫,只能让人更加思念春天中它曾令人拥有的心动。
犹记得湖畔那飘飘荡荡的绿柳,低垂的长条轻展着婀娜的身姿,似烟花下的漫舞,在细雨之中蒙蒙然漾出一片绿色的薄雾。琼花如雪,在绿雾中点点皑皑,开的怡然自得。
三月的扬州,便是如此般的天国花园,而十月的扬州,褪尽了铅华之色,转眼已是天下的焦点,大战的中心,烟销弥漫。
自九月初英国公徐敬业自封“匡复上将扬州大都督”,以太子贤之名在扬州举旗造反之后,天下皆惊。紧接着,徐敬业在扬州设立三府:匡复府、英公府、扬州大都督府,封魏思温为军师,薛仲章为右司马,李宗臣为左司马,杜求仁为右长史,唐之奇为左长史,并与其弟徐敬猷拥兵十万与在唐都洛阳的武则天对峙,其声势之威,发展之快,出人意料。
本月初,徐敬业亲率大军攻打镇江,意图再夺金陵,声势直指洛阳,逼武后归政。经数日激战,镇江上千守军不敌徐敬业数万兵马,镇江遂失守。起义军遂士气大振,人人摩拳擦掌,似乎金陵已在眼前。
此时,留守扬州的右长史唐之奇接到战报不由得万分喜悦,召集尚在扬州的众多军将谋臣,在瘦西湖畔的金月阁中大摆宴席,庆贺首战告捷。
宴中,唐之奇高举金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声道:“诸位,我军首战即获全胜,足见我方是天佑地和人拥,大举之目的已不难达到,今日暂且以薄酒庆贺,待到武后伏败,归政于李氏皇族之后,再来个一醉方休!”
“好!”众人一齐举杯高和。
唐之奇回眼间,却看到骆宾王坐在一边,默然不语,独自轻酌,并无喜色,便对他道:“此次我军能在如此短之时间内,集结大军十万,呼得天下归心,也全赖宾王那篇《讨武曌檄》写得文辞恢宏,慷慨激奋,便非今时今日,相信自过百年亦是一篇佳文!”
骆宾王敷衍般淡淡一笑:“长史取笑了,宾王不过是写篇文章,以助声威,真正成大事者还是全靠英国公以及诸位武将的胆识。”
唐之奇哈哈笑着,十分得意。又与众人畅饮开去。
骆宾王依旧坐在一角,面无表情。在他心底,虽然在最初的一刻也曾为胜利欣喜过,但面对眼前一干太易骄傲媚功的众人,不知为何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隐隐不安。
镇江取胜,虽然得益于徐敬业的带军有方,起兵之名颇得人心,但最重要的还是攻敌不备所至,若是洛阳那边也纠集大军反击,这支仓促集结的部队可还能如今日般沉着应对?究竟鹿死谁手,胜负难料啊。
骆宾王自幼时起便以诗名传天下,上月的那篇《讨武曌檄》更是成了传呈天下的名文,一时间他才名鼎盛,煽动起众多对武后不满的志士,若说是义军中的功臣,也无不可。只是夜深人静之时,静下心来细细思量,不免又觉得自己所做之举未免太过冲动。他终究没有如徐敬业那般对武后的深仇大恨,只不过凭着一些私怨就趟到造反这摊混水中,吉凶祸福,着实难料。武后虽是女流,但长袖善舞,铁腕专权,非等闲女子,她岂能坐视一支反军在她的眼皮底下耀武扬威?此时洛阳方面似乎寂寂无声,然恐怕大军早已征调,大战即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