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突兀的“家庭访问”并没有成功。
在樊爱叫完“老妈”之后,直接冲入屋内与四个身穿高级西装、俨然某位政要人物的保镳拳脚相向的情况下,他就知道那不是个拜访的好时机。
她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有那群似乎横跨黑白两道的人出现?
在她冲进屋里、举起拳头的同时,他也准备跟进以保护她。但是,对于她来势汹汹的怒气,那四个西装打扮的男人却没有以同样方式面对,反倒礼让地退了又退,口中喃喃劝着:“老板开出的条件很优渥,绝不会亏待你们母女俩。”
亏待?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心中形成,但他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开口向他想另眼看待的女人——现在只能算是女孩——求证。于是,他礼貌地告辞后,设法在樊爱不知情的情况下联络了她要好的朋友。
“樊樊她只有一个妈——痛!”
“废话!谁的妈妈有超过一个的?就算你老子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老婆,你也只会有一个妈!”浩成不算客气地教训了说话不经大脑的志维,并补述:“我们认识她的时候,樊家成员就只有她跟她妈,没听说过有其他人了。”
而另一位樊爱好友,天欣,她敏锐的观察力则点出了重点。
“老师想问的是她父亲吧?我有问过她,但她只说她爸爸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她停顿了会,仔细审视他,然后似乎在经过一翻考虑之后,才严肃地说:“我不认为樊樊说了实话,因为从来没听说过她和伯母去扫她爸爸的墓,但这样的问题如果还必须用谎言来掩饰的话,那么,我想你还是亲自问她比较好。老师似乎对樊樊很不同?”最后那句话促狭的意味多过认真的询问。
有句名言——对于同样聪明的人,就别打粗率的狂语。
所以,莫慎云没有矫情伪装他的真意。
“是不同。但请你先代为保密。”他诚挚地要求。
楚天欣了然地表示同意。
于是,在求“问”无门的情况之下,他只好留心观察他的学生。
自那天之后,樊爱在学校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仍是每天迟到、跷课、在球场上发威。但是他看得出她眉宇间的轻愁,像在压抑什么,于是就比以往笑得更大声、球打得更猛。
最重要的一点是,对于他,她好像在逃避。
这天,他结束星期四唯一一堂早上的英文课后,特意在学校待到下午放学时间,等在学校机车通行的侧门门口。
他看起来很闲散,但一双利眼却没放过任何一辆自校园骑出的机车。
当熟悉的车身出现在门口时,他慢步踱了过去。
“放学了?”
他挡住她的去路,于是樊爱不得不煞车。
“嗯。我要去打工。老师再见。”她轻快地向他挥手道别,语气听来很生疏,并准备调转龙头驶离。
莫慎云不满被如此忽视,单手拉住往他身旁骑过的机车后座,并稳住车身。
“下车。”
樊爱一辈子没听过谁的话,但莫慎云轻轻吐出的两个字,效用却极大。
“干嘛啦!”事后,她才想到,为何他叫她下车她就得下车啊,她表现得不情不愿的样子。“我还要去打工啦.”
“今天放假。我已经帮你打过电话去店里请假了。”他说,不让她有任何借口再跟他玩躲猫猫了。
“什么?!”樊爱大吼。“你怎么可以擅自替我作主?!我损失的工钱你赔我啊?”
“好,我赔你。”他不啰嗦地从口袋中掏了两千块给她。“够不够抵你一天的工钱?”
樊爱看着在她眼前晃动的那两张紫蓝色千元大钞,额际的青筋突暴。她极力隐忍,最不愿去面对的事实仿佛在这刻与往事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