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是速食店打烊的时间,今天照例又是杨舒澐做最后的总检查,确定一切没有问题才能锁门离开。
她从高一开始,就利用放学后的时间在这间速食店打工,直到二专夜间部毕业后正式升为店长。薪水多了些,工作也逐渐受人尊重,她算是小媳妇熬成婆,出头天了。
检查完毕,她熄灯走出店外,确实地上了门锁,才跨上心爱的二手小绵羊往住处骑去。
几乎每个下班的人,都行色匆匆地赶回家,因为家里有挚爱的家人等著他们,可是……没有人等著她。
这个世上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是她的母亲,然而她们已经半年多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她母亲又躲到哪个地方去豪赌。
不过无妨,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她知道母亲还活著,那就足够了。
她的人生,实在不怎么幸运——父亲在她五岁那年过世,而且她还有个好赌又不负责任的母亲,常常一出门赌博就是两三天不回家,所以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自己起床上学、自己签联络簿、自己洗衣服、自己煮饭吃……甚至自己打工赚钱——打从国中开始,晚上她就在蛋糕店里帮忙,赚取一点微薄的生活费,也学会了一手做点心的好手艺。
母亲很少在家,只要一回来就是倒头呼呼大睡,杨舒澐反倒还要煮饭、洗衣伺候她。幸好母亲也从没让她太累,总是住几天、要点钱之后又走了。
偶尔,母亲良心发现,会拿一点钱回家,可是临走时会索讨更多,所以杨舒澐宁愿她别拿钱回来。
她靠著自己的力量半工半读,好不容易把专科念完,在速食店也被升为店长,生活总算稳定下来,现在还能应付母亲不时伸手要些小钱,她的日子过得愈来愈平顺了。
她要存钱买间小套房,和母亲搬离这间老旧的房子,重新过新生活。
杨舒澐微笑筹画著,仿佛看见光明的未来正在前方向她招手。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命运之神竟在这时向她开了一个玩笑……
吱——
她将摩托车停在矮旧的家门前,拿起包包正准备开门,忽然一阵诡异的感觉从她背后传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那种掺杂著不安、诡谲与恐惧的复杂感觉。
她转过头,果然看见母亲从阴暗处探出头,正鬼祟地打量四周。
「妈——」杨舒澐惊喜地喊道。妈真的回来了!
纵然妈妈再怎么不是,总是她的母亲,她还是挂心她、思念她。
「嘘!先别叫,进去再说。」
确定没有其他讨债的人跟踪,邓美琴才推著女儿,赶紧进门去。
「呼!热死我了。」邓美琴一屁股在榻榻米上的矮木桌前坐下,很没气质地一手撩高裙摆,一手猛力摆动替自己扇凉。
「妈,喝点水。」杨舒澐替母亲倒来冷水——因为家里没有冰箱,自然也没有冰水。
邓美琴二话不说端起水杯一口饮尽,还豪迈地用手抹去嘴上的水渍,舒畅地吐出一口气。「哈!」
杨舒澐细细打量母亲……妈妈瘦了点,看起来也苍老了点。
可以想像,这半年来妈在外头的日子过得不是太好,她才会被折磨得消瘦又憔悴……
「妈,这半年来你都在哪里?怎么连通电话也没有?」杨舒澐只是纯粹抱怨,她也知道母亲出门就像丢掉了,顾著自己玩乐都来不及,哪会想到还有女儿为她担忧呢?
「唉,先别提那个了。舒澐,妈完了,这回你一定要帮我!」
听到母亲哭泣似的哀号,杨舒澐心头猛然一惊。
「妈,你又欠人家钱了?」上回那五十万,她好不容易才分期付款慢慢还清,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