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冲撞力,几乎将神魂撞离躯体,唯一的意念,只剩──保护她!
保护她,不顾一切。
往医院的途中,放眼皆是刺目的白,过程中他一直力持清醒。
眼睛睁不开,但他发誓,意识绝对是清楚的。
「韩──」一声好轻好柔的叫唤回荡耳边,他浑身一震。
「我知道是你,一直都知道,我以为不说破,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就不会离去,我只是……不要你走。」
用尽一身的力气,他睁开了眼。「我知道。」
「韩──」
他扯开笑,却笑得悲凉。「我知道,妳一点一滴在找回过去;我知道,妳只是在故作无知;我知道,妳已经找回完整的自己;我知道,妳认得出我来。晚晚,我们曾经那么亲密,就算妳努力想装出一年前麻木无觉的样子,眼里的情绪又怎么掩藏得住?妳想让我放心不下,让我有撑下去的力量,这些我统统明白,就因为明白没有我,妳也可以熬下去了,所以我才能安心离去。」
「就这样?对于其他事情,你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有……」想交代的很多,却说不完。「我一直忘了向妳说,对不起。」
对不起……就这三个字?!「到头来,你还是选择她?为她舍命相陪也不后悔,那又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让我再痛一次?」
「不……」他没有,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舍下她!车祸不是意外,但想同归于尽的人并不是他,他舍不得她……
就因为这样,他无法瞑目。
她的伤恸、悲恨,浓烈得教他无法安息。
他只能揪着心,凝视黑暗中那眼神恸极、却哭不出来的容颜,想拥抱、想安慰却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哭坟,看着悲伤点滴吞噬她所有的知觉、记忆,成为没有过去的活死人……
他走不开,他知道她在慢性自杀,在他负她那样深,伤她那样重之后,他放不下,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毁掉自己。
于是,他不惜一切,只要能挽回她生命中一丝曙光,他可以赔上所有。
会找上杨品璿,是因为他是他生命终了前,最后一个接触到的人。
松开掌心,一枚戒指滑落床畔,季向晚拾起,凝视戒环内的「晚」字刻痕。
「我……请他,交给妳……并且,转告妳……对不起……」还有,此生的最爱,是妳。
杨品璿没有做到,因为那时的她,无意理会任何人。
她恨,他如此决绝,连最后一面也不让她见。
而杨品璿,在那之后的一个月撒手人寰,走得很突然,谁也来不及做心理准备。
他与他,有着同样的牵念,也许,是那样频律相近的强烈执念牵引着,也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他只知道,他有非留下不可的决心。他和杨品璿不同,徐瀞媛或许会介怀一生,但她够坚强。可他的晚晚不一样,有些事他必须去做,否则她这一生会毁在他手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他喃喃念道。「记不记得,妳大二那年,我陪妳旁听那堂中国古典文学?」
「记得。」那是好梦幻,充满浪漫色彩的明代戏曲,叫《牡丹亭》。
爱情,能教人生,教人死,女主角神奇地为爱还魂,当时他还嗤为无稽,又怎料想得到,他遇到,也做到了。
尽管,强求不属于他的躯体,灵魂饱受凌迟,他一刻也不曾后悔过,耗弱的魂体会如何,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他们连来生,都不再有。
但是,这样就够了,能够看着她走回人生的正轨,他可以微笑祝福,无怨,无悔。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