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呈中国风装潢的大厅里,两个男人彼此对峙,身形一般地高大,只是一个年轻,一个老迈,一个容貌俊美,一个却是刚硬中掩不住风霜之色。
两个男人,年轻的是欧阳太闲,年老的则是他多年不见的父亲,欧阳耀祖。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不肯回家来,现在回来做什么?」乍见儿子出现,欧阳耀祖心跳一乱,但很快便板起脸。
欧阳从少年辅育院出来后,虽是回到了家,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对父亲唯命是从。高中毕业那年,他更前往户政机关申请改名,换了名字,也换了住处,搬进外婆留下来的小公寓里。
大学时,他靠着从前的存款和外婆留下来的积蓄,又去打工兼家教,凭着一己之力完成学业,后来考上律师执照,在赫赫有名的国际大型律师事务所工作了几年,于去年辞职,觅了个小办公室,自行开业。
这些年来,两父子相互断了联系,欧阳耀祖早当自己没这个儿子,没想到,他竟会忽然主动来访。
「我来看你。」欧阳淡然回话,语气没比父亲热衷多少,眼神亦是寒若冬水,不带一丝情感。
「看我?」欧阳耀祖冷笑两声。「你恨我恨到极点了,居然会想到来看我?天要下红雨了吗?」
欧阳不理会父亲的讥讽,深炯的目光流转。
这栋宅邸,和他离开那时候相比,改变了不少,不但装潢改走中国风格,大厅内也多了许多古董。虽然欧阳对古董并没多大研究,但也看得出件件都是珍品,显然是父亲在各大拍卖场合搜刮来的。
他讥诮地撇唇。
看来父亲投资的公司财务虽是出现了问题,他个人的生活还是极致奢华,只是这些古董固然珍贵,却是各色各样杂乱地摆了一厅,不见典雅秀丽,只有奢豪摆阔的俗不可耐。
「真看不出你这样,原来公司快倒了。」他淡淡地评论。
「你说什么?!」欧阳耀祖脸色一变。
「这几年你用公司的名义,投资了许多高科技公司,结果前几年的网路泡沫倒了几家,差点没拖垮本业,你居然还不知悔改,又砸大钱投资一家医药生技公司,烧了上亿的资金,研发出来的东西却过不了卫生署那一关。现在不但那间医药生技公司撑不下去,连你白手起家,一手创建的建设公司都快倒了——」
「你给我闭嘴!」欧阳耀祖蓦地怒斥,脸色发白,声嗓激动地微颤。「你胡说什么?你、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谣言?」
「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你以为还能瞒得下去吗?这几天你们公司的股票已经一直跌了,要是再爆发勾结民代关说超贷、贿赂卫生署官员的丑闻,公司股票迟早被打入全额交割股。」
「你,你——」欧阳耀祖大惊,从来都是细细的、仿佛张不开的眼眸瞬间睁得圆圆的,射出两道冷冽异常的眸刀。「你怎会知道这些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想告诉你,你做的这些丑事我手上都掌握了证据,劝你及早回头,不然别怪我向检调单位举发。」语毕,欧阳将一迭资料副本搁在桌上。
欧阳耀祖拾起来看,脸色从白转青,又是仓皇,又是愤怒。「马的,你这不肖子,」他一把掷落文件,纸张四散在地。「亏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居然反噬自己的老爸,要向检调单位告我的密!真是——简直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欧阳低声重复父亲的辱骂,俊唇一扯,噙着几分冷峭。「你以为你这些年做的事,哪一件是正当手段?」
「你的意思是,你举发我,算是伸张正义?」欧阳耀祖气得浑身颤抖。
「我没那么伟大。」欧阳冷冷一哂。「只是今天既然让我发现这些事,又掌握了证据,我不可能放着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