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炕床上的李伟锦脸色苍白、全身无力地躺着,声音就像鸭子叫般低沉粗哑时,威严的脸上只有无奈和担忧。
「伟锦弟,我来了,你听得见吗?」
在梦里跟病魔挣扎的李伟锦听见久候多时的声音,慢慢清醒过来。
「寿安兄,你终于来了……」李伟锦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恍如隔世。
「你醒啦。」敬谨亲王——寿安探上前去,对他含笑点头。
李伟锦试图想起身,无力感和剧烈的疼痛却将他逼躺回床上。他放弃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目前的身体再也直不起来了。
「伟锦弟,你别起来,躺下就好、躺下就好!」寿安见故友病成这个样子,不由一阵心酸。「咱们二十年不见,你又何苦到现在才肯让我来见你呢?」
「寿安兄,你贵为敬谨亲王,我只是无名小卒,又怎敢妄想能跟你来往、害了你?你今天肯来见我,我已经万分高兴了……」
寿安和李伟锦年轻时是好友,更一同陪皇上读书,感情自是深厚。无奈后来世事无常,一身硬骨的李伟锦在落难后没再与任何达官权贵往来,包括贵为敬谨亲王的寿安。
「你……又是何苦呢?我又不是那些势利之徒。」寿安嗓子极其沙哑,声音跟他一贯的沉厚截然不同。「你知道吗?不单是我,连皇上也常想念伟锦弟,甚至觉得昔日有负于你。只要你愿意回来,皇上一定可以还你安定无忧的生活。」
「知道皇上还挂念我这个小书郎,我已经死而无憾,还奢望什么?」李伟锦不胜唏嘘地说:「我……怕是不行了,才不得不叫我孙女去找你……」
「你宅心仁厚,一定会得到上天庇佑,会好起来的,要不我马上差仆人进宫通知皇上你病重的事,请他接你进宫给太医看看。」寿安安慰他道,心中真诚盼他能闯过这一关。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李伟锦忍住一阵剧痛,愁眉苦脸地握着好友的手臂。「我只有一件心事未了,只盼寿安兄顾念昔日情谊,成全我……」
「好,你说,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答应你!」寿安面对此情此景,一滴老泪滑下脸颊,滴在紧握病人枯瘦的手背上。
「我最疼爱的孙女叫兰儿,早就没了娘,兰儿的爹身体又不好,大半辈子都是药罐子;她弟弟年纪不大,但性子吊儿郎当,终日游手好闲……
这个家都赖兰儿努力守着,其它人没有能力照顾她,只会拖累她。这样下去,她一个姑娘家跟着她爹和弟,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李伟锦心里只有这个念头。「我知道你有一个孙子,我想把她交付给他……」
「宣庆?让他们成婚?」寿安有点意外,但他想了一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兰儿是个秀外慧中、知书识礼的好姑娘,不至有辱敬谨亲王府……咳咳!」李伟锦以为对方嫌弃李兰的出身,心急了,不小心咳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会迂腐至此?」寿安马上倒了杯茶给李伟锦。「我只怕委屈了兰儿……不如我跟皇上商量一下怎么办最好。除了兰儿,我答应你一定会关照李家其它人,你别担心,安心养病才是。」
「寿安兄,谢谢!」心愿了结,李伟锦蜡黄的脸上浮起满足的笑,是他自病重后笑得最安心的一次。
李伟锦跟寿安深夜密谈的事,除了一同前来的小荣子外,李家和王府都没人知晓。
甚至连李兰,也不知道「寿安」已来过,更何况知道自己的命运从这刻起已有重大的改变?
自从上回进宫打探恪纯的指婚后,除了必须上朝的日子,宣庆已经快两个月没进内廷请安了。
今早下朝时,他才收到皇上请他留宫、下午在御书房召见的口谕。虽然感到奇怪,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