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年说他表哥情绪不太好。 裴芷看了一眼和谢行的聊天记录。 距离上一条互通信息已经是好几十分钟前,他回复速度向来很快。通常每天最后一句晚安也是他说出口,一直到她不回,这一天的联系才算结束。 裴芷收到短信就出的门,她现在有门禁,一路畅通无阻。 打开门,玄关的灯明晃晃亮着。 一地支离破碎的壁画框碎渣,画儿也破了,磕在台阶上从中间拉开一道口子,延伸到对角线。 还好画框上没裱玻璃,要不然这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听到门口响动,唐嘉年第一个做出反应。 他条件反射想去看看,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不久前发出去的短信,折回来定定看着仰头把自己摔在懒人沙发里的谢行:“哥,要不……你去看看?” “不去。” 他嗓音有些哑,懒得开口时听起来气若游丝。 唐嘉年给简一则使眼色,简一则会意:“你家,肯定找你的吧。” 谢行仍旧仰天闭眼,用鼻音哼着:“帮我去厨房拿把刀。我就去。” 说话间,裴芷已经跨过玄关,转进走廊。 远远看到唐嘉年靠在露台门边,用口型问:“人呢?” 唐嘉年往移门外努嘴,同样用口型回应:“在那。” 她没穿拖鞋,脚步轻盈几步到露台边,看到他就那么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沉在沙发里,气场也一并沉得像进入了海底两万里无光无声的世界。 暴风雨前是平静,爆发过后也容易把人摔进沉寂。 裴芷回望玄关口的凌乱,不用猜也知道能发这么大脾气的是谁。 她没开口打扰,给唐嘉年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转身回厨房倒了杯温水才回露台。 也不说话,就把杯子往桌上轻轻一放。 玻璃杯与几面磕出清脆一声,他阖眼皱眉:“不喝。少烦我。” 一样没人回应。 裴芷绕到沙发背后,撑着靠背慢慢俯身,手指落在他眉间轻柔按着,同时落下的还有轻如薄羽的吻。 倏地对上一双幽深狭长的眸子,她偏头,支着下巴看他:“怎么啊,就烦你不行么。” 从她倒完水进来起,唐嘉年和简一则很识时务地退去了客厅。 这会儿露台就他们两人。 她就这么斜支着侧身,落在他眉间的气息比月光还柔。 谢行猛地起身,坐定,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像在判断真假虚实,到底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突然想你了,就过来给你个惊喜。”她拽着他一根手指轻轻摇晃,“又跟谁发脾气了,还摔东西。” “唐婉刚来过。”他闷声,想起刚才的事儿压着火,“进来就吵了一架。没控制住。” “发完火舒服点没?” “不知道。” 不是为了让她心疼而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暴怒过后的平静,是心也平静,思绪也平静。脑仁空落落的,情绪麻木,什么都像感知不到似的。 她一根根玩着他的手指,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等察觉到他情绪又压下来,才问:“那现在觉得,这通火发得后悔么。” 这次倒是很明确。 他摇头:“不后悔。” “不后悔就行。” 她隔着沙发靠背的阻碍尽量欠身靠近,亲在他眉心,“我们家宝贝儿没必要去取悦谁。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他问。 “爱憎分明,率性而为的样子。” 其实睁眼看到她的一瞬间,心里压着的火就被扑灭了一大半。 平静不是假象,而是真的一点点,从脑海里抛出那些不喜欢的、惹人心烦的东西,回到了理想世界。 “嗯。”他抻开臂,“要抱抱。” “行吧,抱抱。” 火锅烟气消散在夜风中,锅子不再沸腾凝出一层牛油。 睁眼是杯盘狼藉,但枕在喜欢的人颈窝上,看什么都像带着暖光滤镜似的。残羹冷炙也不再是残羹冷炙,而是和一两好友围炉相聚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