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盈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并没有为自己的死里逃生而感到愉悦。
她早已听完医生的诊断,尽管那一长串专业名词对她来说十分陌生,但这并不妨碍她理解医生所说的意思,也不妨碍她知道自己以后很可能要一辈子瘫在床上,更不妨碍她为此而发疯。
度过了最初的谢斯底里和疯狂之后,被制止的谢华盈安安分分躺在床上,脸上的神色竟是出奇的温顺平静。
谢父谢母站在一旁胆战心惊,他们既为女儿的遭遇感到深深的心痛,又觉得落到如今这一步有她自作自受的成分,便忍不住由内心深处生出愤懑,再加上方才亲眼看到谢华盈发疯,如今这两人还有些后怕,实在不敢再刺激她。
见她总算变得安静下来,两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想解开心中积压的疑惑:“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你不是自杀吗?商崇他对你做了什么……”
“商崇?”
听到这个名字,谢华盈像是受到刺激一样猛然抬起头,那一瞬间露出的眼神让谢家夫妻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谢华盈就这么伸着脖子,眼神直勾勾看着他们,目光却是放空的。
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在一阵恍惚的迷梦之中坠下了高楼,也清清楚楚地记得商崇是如何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不曾对她有半分的不忍之情。
她本性并不愚蠢,只是太容易被过激的情感冲昏头脑,丧失理智。放在一切已尘埃落定的现在,以后来者和旁观者的姿态跳出局中来看,谢华盈轻而易举便能判断出商崇的不怀好意。
当时的她所遭遇的一切超出普通人所能施展的手段,多半便来自对方的授意。
——他迫切地想要她去死!让他的秘密不至于暴露,也摆脱她这个麻烦!
……遗憾的是,他没能如愿呢。
……以后,他也不会有机会如愿了。
静静仰躺在病床上,谢华盈苍白到看不出半点血色的脸上,渐渐勾勒出一个蕴含十足怨恨与恶意的笑容。
被欺骗的痛苦,被背叛的痛苦,被爱人谋杀的痛苦,与如今躺在病床上便可一眼预见此后一生的绝望,在这一刻烧灼着谢华盈的心。她只想毁掉一切,让那个人与她一道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渊里。
她艰难的张嘴,吐出气音:“爸,妈,你们帮我,帮我传递一个消息上去……”
“就说……商崇他不是一般人……怪物公会……他是怪物公会会长——”她说话十分费力,语气却很决绝,“尽快把这个消息传上去,你们能找到的层次越高的人越好……一定要告诉他们!”
谢父谢母听得一头雾水:“怪物公会会长?这是什么意思?”
“只管告诉他们,联邦高层会懂的。”谢华盈说话费力,见他们这么拖拉,也有些不耐烦,“你们只需要知道……那是个与狂欢派对差不多的组织。”
谢父谢母一脸不敢置信。
几个月前第七区发生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联邦,而据说在幕后策划那起事件的恐怖组织狂欢派对,现已遭到全联邦通缉。如今骤然得知他们眼中的豪门掌舵人商崇居然是一位恐怖组织首领,两人只觉一阵荒谬,简直怀疑女儿是不是在故意撒谎,挟私报复。
不过,谢华盈如今的惨况让他们也不忍指责,只好在她的再三催促之下当场打了电话,给一位与谢家有交情的大佬。
那边的人大概说了什么,谢父当即色变,挂断电话后复杂地看向女儿:“待会会有人来亲自找你问话,如果核实你说的是真的,就算你立了大功。”
“……大功?”
谢华盈轻轻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