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宥之睁开眸子的时候就瞧见林欢瑞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趴在窗边。

    “阿瑞，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的睡眼惺忪清醒了一半，抓起一件外衫走过去为他披上，而后又伸出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夜空中空无一物，只有漆黑一片，透着寂静，却是毫无美感可言，不过是比倾洒的墨汁均匀了一些。

    林欢瑞只是十分老成的叹了一口气，用着略带感慨的语气，道：“王妃娘亲在伤心，十分伤心。”

    “陆梦离？”陆宥之睡意未消，脑中一片混乱，听此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强行将林欢瑞抱起来，道，“舅舅不知道谁在心伤，只知道这般时辰你应该早已酣睡。”

    林欢瑞撇了撇嘴，乖巧地爬下窗台小跑着钻进了锦被，陆宥之跟了过去，又瞧见他探出了脑袋，道：“舅舅，您平时伤心他会知道吗？”

    “他？”此话一处，陆宥之又清醒了几分，动作木讷的偏头看了一眼身后，见空无一人才松了一口气，躺倒他的身侧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小小年纪脑袋中都装着些什么啊？早些睡。”

    “不是的。”林欢瑞撅了噘嘴，对他的冷淡反应十分不满，急于证明自己一般矢口否认，“我当真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的。越是长大，越是瞧得清楚。”

    “行了行了……”陆宥之现在已经毫无睡意，甚至脊背发凉，觉得这屋内都是眼睛。他强装震惊，为他掖了掖被角，道，“不要再说这些了，舅舅只当你话本子看多了。”

    林欢瑞不悦皱眉，而后直接坐起身，赌气地指了指站在门外的伞下少年，道：“他就站在那处，与舅舅您长得一模一样，您瞧不见吗？”

    陆宥之顿了动作，脸色阴沉，道：“阿瑞，你不要再任性了。”

    看着他铁青的脸，林欢瑞缩了缩身子有些害怕。他从未见过舅舅这般，他一直都是笑眯眯地陪着自己，始终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小糯米团子也不敢造次，见好就收乖乖躺好，又紧紧闭上眸子，道：“阿瑞什么都没有看见，阿瑞方才只是花了眼。”

    陆宥之看着他，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平躺下去，无奈又苦口婆心：“这些话你在舅舅面前说一说便是算了，一定不能在外面招摇，你可记住了？”

    林欢瑞点头如捣蒜，而后翻过身去让他瞧不见表情，也不知道心里盘算着什么。

    月至中天，时间来到后半夜。

    身侧的孩子已然安睡，鼻尖发出细小的鼾声，很是可爱。陆宥之却是毫无睡意，睁着一双眸子看着这慢慢长夜。

    伞下少年已经收了伞，缓缓靠近床榻，那伞面湿漉漉的，还在向下滴水。雨珠落在地面，却又不沾染纤尘，下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有空闲？”他低声开口，声音叫往常还要空灵一些，就像是要消失一般。

    陆宥之侧眸瞧了他一眼，并未开口，只是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又披了一件外衫便随他去了连廊。

    “本少爷还以为你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纠缠了呢。”他轻轻一笑，虽是打趣的话语，却寻不见半分喜悦。

    “早前便是说过我是你的一段记忆，你还未想起来，我如何可以离去呢？”

    陆宥之没再继续言说此事，只是偏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连个实体都没有，下雨了还去凑什么热闹？”

    “去见了王妃娘娘。”

    “何事？”开口前，陆宥之谨慎地瞧了一眼厢房合上的门，生怕那古怪的孩子又听到了什么。

    “待到王妃娘娘需要，我便会归位，让你想起那段记忆。”

    陆宥之只是皱眉，并未追问。他知晓若是开了口也是徒劳，倒不如省了这份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