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玹正门在开启之后，再未合拢。

    干涩的紫瞳，紧随那离去的背影，逐渐暗淡，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决绝的样子，也正因如此，她发不出任何挽留的声音。

    城墙上的守卫兽人们，目睹了整场离别的过程，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无人敢制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是石城兽民，但更是蛇兽族人。

    首领的离去，宣布着蛇兽族彻底被分化。

    从今往后，他们的身份只能是这座城的兽民，而淅此举，无疑也削弱了蛇兽人在这座城的分量。

    “你明明不想他离开，为何不制止他？”

    心夙忍不住开了口。

    她不是有意偷听的，只因嗅到熟悉的气息，便满城寻，中途看到羽兽从天而过，并惊喜赶来。

    还以为是姐姐，一路追到玹正门才发现，是这座城的城主。

    为何？

    因为他剖析的很对，爱情不是她艾冉的全部。

    即便他耐心等待，让她的犹豫得出完整的结论，那也一定是会令他失望的，她确实舍弃不下这里的一切。

    跟着他去天涯海角，她能做什么呢？

    她不是杼匀。

    真的不是啊！

    居无定所，可四海为家，只要爱的人相伴左右即可。

    是的，听起来很酷又很浪漫，但在一个极为理性的人面前，那就是一件能一眼看到底的事。

    若艾冉没有经历这么多，她的意识仍停留在高考结束的时候，她也可以当个小迷妹，一路跟着爱慕的人，四海为家。

    但她现在有多重身份，她不仅仅是一个妻子，还是一个母亲，一座城的城主，更是一群低能级的弱势群体的领导者。

    兽人的寿命拉长到正常人类的数十倍，甚至还受血统和能级的影响，可以拉长至数百倍。

    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中，爱情真的不可能成为生命里的唯一。

    说她艾冉物质也好，虚荣也罢，她最后承认了，她确实不可能跟淅这样离开，她不仅自己要安定，要孩子们安定，还要创造一个可以给万千兽人提供安定生活的舒适环境。

    她不清楚她这种坚定的信念是不是跟她兽体里的血统相关，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祭祀巫女天性的影响，但她可以无比肯定，就算目睹爱人决然离去的背影，忍受再无爱的可能，她也如此迫切地希望这片土地可以脱离原有的野蛮方式。

    她扭转不了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但她可以重新定义强弱的标准，人类世界也曾遍地荒芜，蛮兽横行，文明是后来才创建出来的。

    “难道我理解错了吗？”

    心夙见艾冉一语不发，又问了一嘴。

    “若这样就被你理解，那就是我的错了。”

    艾冉对心夙的声音并不熟悉，所以当一个路人开口就定义她该如何的时候，难免有些抵触心理。

    “哦，是你。”

    艾冉转身看到心夙，这才想起来，她们之间有过交集，艾冉帮她介绍制作铜铃的老铁匠，又送过她衣服穿。

    但没记错的话，这只雌性还没有正式成为石城的一员。

    “你怎么还在这里？”

    艾冉问道。

    “……”

    心夙愣了愣。

    这城主之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听得出质问的味道，跟之前平易近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难道是因为离别受了刺激吗？

    可那张精致的脸庞，是如此平静，丝毫看不出离别的感伤。

    “我打算暂留你们石城。”

    她需要留下找姐姐。

    “若喜欢石城，那就照着石城的规矩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