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暗里的挖坑互踩,不过都是争抢着宁馥的注意。
哪怕她们在队伍中已经成为了举足轻重的成员,跟着十八团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经历了多少。
现在不需要了。
两个幼稚鬼,突然就长大成人。
华轩没有来参加这个简单的“葬礼”。
他很忙。
忙着重新补充兵员,忙着开赴下一个战场。
整个十八团没了参谋长宁馥,就像塌了一半的天。
他是团长,现在要把这一整片天顶起来了。
宁舒英忍不住质问他。
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
她知道这话很伤人。
就像一把根本没有手柄的刀,她刺伤别人的时候,自己握刀的手,已经鲜血淋漓。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更清醒地意识到,那个给她剥芋头的宁馥,已经不存在在这世界上。
宁舒英知道华轩和宁馥的关系。
事实上,团里白马寨的老人们几乎都清楚。
“宁先生”虽然是大当家娶上山寨的媳妇,可根本与大当家没夫妻间的那档子事。大当家待她,爱而重之,重而敬之。
华轩只道。
“战事未尽,我不能不顾。”
出征时他不曾问过宁馥一句,要做么,要往何处。
现在他不会犹疑,不会迷惘。
他知道宁馥想要的是什么。
——她为这个心愿而死。
从此,只有向前。
因为后退一步,便是家国。
***
部队修整开拔后,华轩终于去2201高地上看了宁馥。
没有墓,就是一个简单的小土包。
没有墓碑。
战地简陋,轰炸之下,他们连一块像样的、完整的木板都找不到。
最后找了半截被炸断的旗杆,插在坟前。
战旗残损,半截旗杆的残端指向布满阴云的,铁灰色的天空。
这里是2201高地上的最高点。
宁馥走前说这里不错。
“此地甚好。”她说。
山下是江涛滚滚,远眺,是中华之南。
此头须向国门悬*。
她镇在这里。
整编第十八团曾浴血于此,拒敌国门之。
她守在这里。
远望是故乡,回头,是白马寨弟兄出征的方向。
等战事消弭。
等英雄归家。
宁馥没有给他留下么可以纪念的东西。他的字依旧写的不好。
队伍进入战区之前,她便将头发剪掉了。
那枚惯常挽头发用的飞镖还给了华轩。
华轩亦是身无长物。连点纪念也找不出来,只得将飞镖上的穗子拆下来贴身带着,然后在她坟前挖了浅浅的土坑,把那枚飞镖埋了进去。
他有挺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却滑出一声更咽。
最后只能抿着嘴笑一笑。
他们成过亲,拜过堂,留下这点信物,就仿佛在心里还能留下一丝盼望和念想,如果真有地府黄泉……
算啦。
华轩想,宁馥大概不相信这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宁馥喜欢这句诗,总念。说这叫做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华轩喜欢这个词。
他站起身来,将随身的木仓顶上子|弹。
同志先行化做疆土,我对河山亦不孤独。
鸣枪十二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