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煜目光如电急视北边,未几,伴随着钟声消止的最后余音,神眷宫正面那两扇厚重髹漆、金红相映的包铜木门,终于自外而内地缓缓打开!
几乎在门开的瞬间,笙鸣鼓震乍然而响,仿佛是预告一般,才初初调动起广场上引颈以待的人群情绪,便又忽转静默。
随着三尺六寸的厚重门扇,碾过滑槽的沉闷“咕噜”声不断响起,高达三丈的宫门彻底洞开,那张朱赤为底,上镌金字“神眷宫”的巨型牌匾之下,两排身着大红宫廷乐手礼服,手持三七长笙的数百名青年男子齐声演奏,身体随着音律左摇右晃,脚下踩着如浮云流水般的奇特步伐鱼贯而出。
等笙队完全行出,其后相隔不远,又是数百名装束近似,但体格明显强健些许,手持木槌、腰挎大鼓的青壮男子缓缓走出,一边踏着充满阳刚气息的整齐步伐,一边和着竹笙不时敲击鼓面,气势风格与前队迥然不同,但二者一阴一阳,却更相得益彰!
两队依次跨过卫渠大桥,直穿宫前通衢大道,向着广场缓慢但坚定地走来,齐心协力相互配合之间,将一首旋律悠扬、娓娓动听的宫廷礼乐呈现于十数万人耳中,祁祀盛典至此,可算是正式揭开了大幕。
广场内圈东面凉棚之下,靠近“大日君父”烁煌石像的首排右侧,一张视野良好的木几之后,坐着一名四十许岁,颌下蓄着一茬半长须髯,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中年文士,此刻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乐队演出。
只见他头戴竖直方冠,一支简朴长簪横穿冠底束住头发,而身上则穿着一袭大宁王朝京官式样的红黑相间官服,夹在四周服色各异的诸国使节和蛮族首领中,倒更与今日的庆典氛围相应相衬。
二十余尺以外,在他左手方仅相隔数邻的座位上,此时却有一名金发蓝瞳、气度不凡,身着一领纹饰精美、用料考究的岗息帝国贵族式样白色长袍的英俊男子,用着饶富况味的目光在仔细打量他。
或许是被注视久了心生感应,也或许只是无意之中的一回首,大宁王朝与岗息帝国这两个各自雄踞东西大陆的国家,此次所派遣来观礼的二位使节终于四目交汇,本来应是有些尴尬的场景,结果后者非但不觉窘迫,反而还露出一抹灿烂笑容,并手举茶杯向前者致意。
颌带须髯的中年文官微微一笑,面上神情毫无被人暗中窥视的惊奇意外或者懊恼不快,见状竟也如回敬一般优雅从容地举杯相应,二人以茶就唇,各自轻啜一口后,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往乐队身上,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不曾发生。
广场上当下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缓步行进的乐队身上,些微小插曲,差点儿便没有被其他人察觉到——而之所以说是“差点儿”,自然是因为有心之人的存在!
处在二人之间的后排位置,一名面目粗粝,梳着满头细碎发辫,斜跨跶丹汗国传统黄色羊皮长袍,将一只粗壮胳膊坦露在外,一见便知其蛮族身份的胖大男子,始终有意无意、十分小心地观察着二人动静,之前一幕的种种细节,自然被他钜细靡遗地收入眼底。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黄雀”之所以如此完美地避过了“螳螂”和“蝉”的感知,除了天生谨小慎微以外,蛮族男子那双眯成一条线缝,不仔细看还以为正在假寐的狭长眼睛,自然是功不可没!
不过话说回来,“黄雀”、“螳螂”和“蝉”的划分,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明了的,要是放在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中,如果非得论出个谁做猎手谁成猎物……便只能端看谁更为机警,谁更加高明罢了!
此时笙队已抵达内圈三区与中间三区的相隔地带,只见为首两名乐师毫不停顿地左右一分,后面之人随即也纷纷转入铺满红毯的环道,行进步伐比之刚才略微加快了少许。
于是等到队尾越过中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