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洛阳城的洛。我们是南方去汉万里的海国人,现在奉司马的指点,来到这里,做你们的什官。以后我们熟识了,名字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天依看到楼昫满脸上写着奇怪。他的眉头紧皱着,想弄明白巫师、女人、军人、异国人和司马派来的官长之间的关系。这几项在权力、性别、职能上如此相异的身份交合在一块,他在已知的十六年中从来没听闻过。这使他产生了一股对未知的迷惘。
乐正绫将名簿递给天依,又向属兵下了一个命令:
“跽!”
众人跪坐下来。这是一种较为正式的坐法,小腿和大腿保持一个比较大的角度。
“我们这个什,并不在经制编制当中,是临时组建起来的。这次从洛阳西至塞下,你们就是这个什的士兵。”乐正绫仍然笔直立着,“我们这个什和别的不同。有谁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无人应答,似乎还没有人适应长官这样问话。
“你们都不说,但是都知道。因为你们是被挑选进入这里的。”乐正绫隔着面具向他们说,“甲伍伍正,你说说,叫什么。”
“叫‘通书什’。”
“他叫错了么?”乐正绫走下台阶,问第一排坐着的第二个青年。那个青年没有预料到这种局面,不敢说话。天依看着这名士兵,猜想了一下他从前所在什伍的规训手段。
“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乐正绫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好像闪电一般,从原先坐着的状态站了起来,好像他对女性巫师官长的手感到特别恐惧一般,但是仍是一言不发。
“坐下,说出来就行,我们没有带荆条,也不准备踢人。”
“齐伍正说得没错,对着呢。”从第二排传出一个声音。天依循声看去,是楼昫。虽然他也是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笔直。
“嗯,”乐正绫摆摆手,“都坐下。不要求站着答问题。——你同意他们说的么?”
那个青年憋了好久,轻轻地点点头。
“说出来,没事的。”
“我们这个什的名字,就叫‘通书’。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显得很困扰。
“这个问题提得不错,夷邕。一会回答。”乐正绫又拍拍那个叫夷邕的士兵的右肩,继续问甲组的第三位士兵,那名士兵连忙也给出了相同的回复。乐正绫又走向第四位士兵,那位士兵也不敢怠慢。
“没错,像我刚才说的,你们每个人都知道被召进来的是什么地方。”乐正绫回到正堂的台基上,“‘通书什’,四个字,但是和夷一样,我们大部分人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什叫什么名字。你们从前待过的,只有甲官乙队丙什丁伍,都是数目字,不明白这个‘通书什’是做啥的。”
说完,乐正绫在堂上来回踱起步来。
“你们看看,官长发到你们手里的,有什么?”
仍是一段沉默,过了许久才有人回话:
“有笔与革。”
天依听出那是楼昫的声音。
“答得很对。”乐正绫赞赏道,“我们每个士兵都要踊跃发言,有什么说什么,楼就非常好。你们都是识书断字的人,所以,我问你们,通书是什么?”
“可能是知晓书的意思。”那个姓夷的士兵答道。
“嗯,这是一般会想到的答案。”乐正绫说,“但是不是,我问一下,你们的家乡,不管东来西往,这四方的人都能通话的言语,叫什么?”
“叫‘通语’。”
“对,通语。”乐正绫举起右手的食指,“所以,通书是什么?”
“一种四方的人都能看明白的文字?”有士兵问道。
“对,你已经很接近了。”乐正绫向第二排的那名士兵说。